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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 | 如何收尾

 我是一瀛 2022-05-09 发布于北京


《如何收尾》

       在故乡的日子是散漫的,说不准会去哪,会遇见些什么旧人,若遇见旧人会说点什么……都估摸不准。

       一天会扯得无限地漫长——是江南的冬天,寒冷四处乱窜,被褥也是阴深深的潦草的孤冷,清晨起床时间变得无限漫长,九点甚至要拖到十点,直到不得不起,毫无借口才懒洋洋挪出深情的被褥,一边离开,一边又想回去——就像深情的恋爱一般。好不容易起了床,整个人像生出根来驻在炉火边,一年才回故乡一次,所以只要是要好的亲戚都会来家里坐一坐,许多人的人生就都浓缩在下午的两三个时辰,说尽人间的悲喜事。

       想起回来那天,寄管在妹妹的钥匙还没有送达。我们几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忽然一只野猫从墙上跳下,飞快地跑走了。很是羡慕的样子,因为它用尽力气地奔跑,不管不顾向前跑着。

       是谁家在大扫除,许多水从他家流出,流成一条小溪,途经每一家每一户,人们踮着脚走路,像是立起的一个个临时的芭蕾舞演员,因为是临时的,仿佛随时踮起的脚尖要落下去,走得是如此惊心动魄,看的人也是惊心动魄,唯有几岁的孩子忽然在溪边尽情地踩水,鞋湿了一大块,这不,父母们嗷嗷叫,脏……

       我们候在门外,正巧邻居爷爷拎着两桶水,他估摸七十多了,双手抖着,桶里的水随着他的抖抖出来不少,溅湿他的裤腿,我直接上前,要帮他提水,他用尽全力推拒着,怎么也不肯让我提。所有人尴尬地看着我,后来才得知因为世仇,虽是邻居,二十年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又捱得太近,谁对谁家都是一本清帐,仍当做陌路人。我毫不知情伸出手去也打不破那冰封的世界,怆然,但总有一些冰封的裂缝在悄然来的路上吧。

       妹妹送来的钥匙终于把门打开。所有人流向家里,紧绷的情绪被迅速地稀释。我把沉沉的箱子搬进房间,大衣一件件挂好。那些大衣经过千山万水短暂地住在江南,它们住得惯吗?......

       一晃回到故乡有几日了。

       此刻下起雨来。雨是有点大的,檐下那支长竹筒做成的水槽汇集着瓦砾上滑下的雨,最后才重得如同瀑布向下坠,就在到达地面的瞬间,一声巨响,若不细听,还以为是谁和谁的一场交谈。

       江南的雨声缠绵,让我怀念北国的干咧清脆,空气里到处都亮出肝胆相照的气质,人也不知觉那般豪情了。不似这江南,忽然让人起了夜愁,冗长的,不知如何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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