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芳等被日军抓去做挑夫的经过 曾建开 1944年夏，日寇入侵萍乡，杀人抢掠、强奸妇女，给萍乡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芦溪镇东渡村形龙坪的李桂芳老人、还有李启芳老人，向我们叙述了他俩被日本鬼子抓去做随军挑夫的遭遇。 民国三十三年农历六月初七日(1944年7月26日)晨，刚满二十岁才三个月的小伙子李桂芳在东渡伍富塘田中收割稻谷，正当他挑着刚割满的第四担禾架子稻谷往回家路上走，忽然一眼瞅见打着膏药旗的大队日本鬼子从源南石北方向开过来，吓得他把肩上的担子一扔，一溜小跑躲进了泉塘冲。与李桂芳一起躲进泉塘冲的人还有好几个，大家都还没吃早饭。等到大约上午十一点光景，肚子咕咕直叫唤，李桂芳对其他人说：让我先下去看一下日本人过完了没有？于是李桂芳便壮起胆子悄悄地往屋场方向走去。快到村边，他见村里好像没什么动静，便以为那些日本兵已走远了。谁知当他刚走到伍富塘的一个牛粪棚屋门口，那棚子里突然窜出三个日本兵，其中两人用手枪、一人用步枪指向了他，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他吓出了一身汗。就这样，李桂芳被日本鬼子抓住了。那些日本兵对他横眉怒目，叽哩哇啦吼了一通，后来才知道是要抓他去替鬼子兵做挑夫。同时被抓去的同村人还有好几个，如：外号叫“刘三仔”的，是刘竹生的父亲；李逢年父亲李直吾：罗家冲的李士荣；外号叫“福跛子”的罗家冲人李福生等。“刘三仔”和李直吾当时都已七十多岁，李士荣当时年约三十多岁。不过当时他们几个并没在一起，是后来才知道是同一天被抓的。 那天，李桂芳在伍富塘亲眼看到日本鬼子犯下的滔天罪行：一位外号叫做“叫鸭婆”的中年妇女正在菜地里摘辣椒，这时，一个小头目模样的鬼子突然从田岸上跳下到那菜地里，向那妇女扑过去，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菜地里将那妇女强奸了。后来听人说同日被强奸的还有另外两名同村妇女，其中一名是一位理发匠的妻子。在该村的刘家里（地名），日本鬼子抢了一头猪和一头牛宰着吃了，那头猪被日本兵用锄头猛砸猪头砸死的。另外，日本鬼子还在屋场里的一栋牛栏屋内抓走一担鸡。 日军来到芦溪后，又迫不及待地到芦溪街上去抢东西、抓夫。芦溪街上二牌原先有个“广庆源”药店，店中有个姓熊的老医生。当时街上绝大多数居民、店老板都逃离街上躲难去了，熊老医生走不动。就在药店里守店，谁知鬼子来了见抓不到青壮年人，就将熊医生也抓去做挑夫。熊医生当时已八十多岁高龄，自然挑不动东西，结果被鬼子活活打死了。街上头牌有个李新柏，当时是芦溪商会会长，已七十多岁了，也被鬼子抓去做挑夫，同样因为挑不动，被日军打死在南坑。易春英的家爷李逢春，家在芦溪华光街，当时被日本人捉去吉安挑盐，一共挑了十几二十天，后来逃了回来。日军在芦溪街上横冲直撞，为非作歹。那时芦溪街上三排角上有个“恒福”油坊，是吉安人开的，日本鬼子竟在油缸内拉屎，后来这缸茶油便只有倒掉。 日本鬼子抓来的挑夫不少，有石北的、还有长沙的。李桂芳被抓后，认识了两个被抓的长沙人，一个姓郑，大约四十来岁；另一个姓刘，当时只有十六岁。据那姓郑的说，日本鬼子是从长沙经湖南浏阳、萍乡上栗、赤山、源南，再到芦溪来的。日本人让李桂芳替他们挑抢来的大米，李福生和刘三仔被强追去扛迫击炮，扛不动时鬼子兵就用皮带抽，打得他们遍体鳞伤，痛得大叫不止，就是走不动也得走。日本鬼子为防止被抓来的挑夫在路上趁机逃走，就用箩绳连接起来，将挑夫一个一个地栓成一长串，而几即使其中有人想大解也不松开。有的人实在憋不住了，只好边走边拉，大便从裤管里溜出来，臭不可闻，拉屎的挑夫难受滋味可想而知。 李桂芳等被抓的次日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听到远处天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不一会便发现两架国民党军的飞机由东向西，从芦溪镇林家坊上空直扑过来。日本鬼子一声喊，鬼子和挑夫们就都钻进稻田禾苗中伏下身来。趁飞机轰炸队伍混乱时，李直吾、李士荣、李福生三人躲在柳江村杨柳湾河坑里的水陂下，后逃回了东渡。李桂芳当时也想趁乱逃走，但他刚一往外爬，就被一个日本士兵扯住了他的脚，结果没有走脱。 日本军队可能是在前方被国民党军队堵截，李桂芳所在的这支日军部队在柳江村一带住了两晚。初九日下半夜大约两三点钟时，这支日军部队开拔，经高坑、安源，到五陂下住下来，初十日又往南坑。可能是白天行军怕被国民党飞机发现，基本上都是日停夜走。 与李桂芳同时被日本军抓的还有与他同年生的李启芳，当时也是才二十岁。李启芳被抓时，与妻子温春秀（今宣风镇沂源人）结婚才五天。日军让他挑了一担在芦溪街上店铺抢来的片糖，重约四五十斤的样子。在路上，李启芳口渴得要命，想去讨口水喝，招来日本兵的拳打脚踢，头上挨了几下。因为日本人不允许挑夫喝冷水，怕挑夫喝了冷水拉肚子挑不动东西。到五陂下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也就是初十日天刚麻麻亮，日军又开拔上路。李启芳非常机灵，趁日军集合一片混乱时，他瞅个空子躲进了床底下，等日军走了他才出来，这样他就有幸逃回了东渡家中。 后来，这支日军部队又经南坑、长丰、莲花境内的六公陂，往衡阳方向进发。行进到跟衡阳交界的一个地方驻扎下来后，李桂芳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桂芳仔，你也被捉来了啊？”李桂芳回头一看，原来是同村的刘三仔，那刘三仔捡到一些鸡、猪脚，就放入一只锅子里去熬汤，并要李桂芳也来吃一些。李桂芳说：“天太热，我想去河边洗个冷水澡，你等会煮好了汤就来叫我。”于是他就下河去了。李桂芳正在洗澡时，飞来了十几架国民党的飞机，对日军进行轰炸，扔下了好多炸弹。等飞机飞走后李桂芳回到那祠堂去找刘三仔时，发现祠堂已被炸成一片废墟，刘三仔也被炸死了，李桂芳因去河边洗澡而幸免于难。 农历七月半后，李桂芳被日军胁迫到了衡阳附近。他眼看着离家乡越来越远，很不甘心就这样每天被鬼子用枪押解着做挑夫，心里老想着要设法瞅空子逃出鬼子的魔掌。有一天半夜时分，他趁日本兵睡熟了，就开始实施逃走的计划。睡前他做好了准备，事先他把衣服和长裤藏匿在门外，只穿了一条内裤睡，以防弄出声响。他实际上睡不着，总在设想着逃走的具体细节。等到半夜，他听到那些日本兵一个个都高一声低一声地在打着呼噜，于是他便偷偷起来假装出门去解小手。谁知那些日本兵也很狡猾，在门口横上了一根竹竿，结果李桂芳刚一出门便将横着的竹竿碰下来掉在了地上，发出了重重的响声。李桂芳心里一紧张，在墙边木桶内抓起衣裤就拼命地往山后跑。鬼子听到响声也爬起来追赶，李桂芳躲在一土墈上，见几个鬼子追过来，有人对另外那几个喊着“小李跑了！”但他们没有发现他，跑到前头去了。那时，李桂芳已能听懂一些日本话了。李桂芳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还是不敢轻易出来，怕被鬼子抓住。鬼子们追了一会没追着，以为他跑远了，又返了回来，但还是没有发现藏匿的李桂芳。李桂芳等鬼子们回去后许久都没有动静了，这才溜出来死命地逃。天亮后，李桂芳确信已到了安全地带，又走了整整一天，因一路上都没人家，他也就没有东西可吃，饿得肚子咕咕叫。天快黑了时，他走到一个广东与广西交界的地方，他也不知那地方叫什么名称。在这里，李桂芳终于看到有一户人家，于是进去讨水喝。那农家的主人叫陈隆，他劝李桂芳说：“小伙子，现在兵荒马乱，外面不安定，你不如先在这里住几天再说，怎么样？”李桂芳走了一天又半夜，也确实疲劳，就答应下来。那时正当收割季节，李桂芳就在陈家帮他收了半个月禾。陈家有个女儿，有十六七岁了，陈隆见李桂芳勤快能干，有心把李桂芳留下来招郎做女婿，但李桂芳怕家里父母惦记自己，而他也不知家里人是死是活，于是一心想尽快回芦溪老家去。陈家见留不住他，只好放他走。李桂芳吃尽千辛万苦，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回到故乡。 (本文根据2006年6月14日、19日我与芦溪镇副镇长李绍海同志两次到芦溪镇东渡村李桂芳家的采访记录和6月19日到该村李启芳家的采访记录，以及同年7月20日本人在芦溪镇华光社区居委会内采访林锡群、蓝焕生、黄祖云、易春英等老人的记录整理。全文计3080字。2022－5－9日下午5:17－6:55分重新编辑、校对完毕。此文原刊发于2007年濂溪诗社社刊《濂溪诗文》总第3期P273－3P276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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