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568）李靖功劳太大1、用人观念 十二月，癸丑，皇帝与侍臣讨论安危之本。中书令温彦博说：“伏愿陛下常如贞观初，则一切都好。” 皇帝说：“朕最近是还怠于为政﹖” 魏征说：“贞观之初，陛下志在节俭，求谏不倦。最近营缮微多，劝谏的人颇有忤旨，此其所以不一样！” 皇帝拊掌大笑说：“确实有这些事。” 辛未，皇帝亲自去审问囚徒，见应死的人，心里怜悯他，纵使归家，等到秋天再来就死。于是敕天下死囚，皆纵遣还家，命他们至期来到京师。 这一年，党项羌前后内属者三十万口。 公卿以下请封禅的人前后相属，皇上劝谕他们“旧有气疾，恐登高增剧，公等不要再进言。” 皇上对侍臣说：“朕最近来决事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辈以为事小，不再上奏。事无不由小而致大，这就是危亡的开端。当年关龙逄忠谏而死，朕每痛惜他。隋炀帝骄暴而亡，公辈所亲见。公辈常宜为朕思炀帝之亡，朕常为公辈想关龙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啊！” 皇上对魏征说：“为官择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则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则小人全进了。” 魏征对答说：“很对。天下未定，则专取其才，不考其行；丧乱既平，则非才行兼备不可用。” （李世民任用人才和武则天不同，武则天选人只用其一方面的能力，用不好就杀，用完也杀，但是天下的人还如飞蛾扑火，不惧危险。） 2、纵囚还家 七年（癸巳、633） 春，正月，把破陈乐改名叫七德舞。癸巳，三品以上及州牧、蛮夷酋长请来玄武门设晏，奏七德、九功之舞。太常卿萧瑀上书说：“七德舞形容圣功，有所未尽，请写刘武周、薛仁果、窦建德、王世充等擒获的情况。” 皇上说：“这些人皆一时英雄，如今朝廷之臣往往曾北面事奉他们，若其故主屈辱之状，能不伤其心吗！” 萧瑀道歉说：“此非臣愚虑所及。” 魏征想要皇上偃武修文，每次侍宴，见七德舞辄俛首不视，见九功舞则谛观。 三月，戊子，侍中王珪坐实漏泄禁中的秘密，左迁同州刺史。庚寅，任命秘书监魏征为侍中。 直太史雍人李淳风上奏灵台候仪制度疏略，但有赤道，请更造浑天黄道仪，同意。癸巳，成而上奏。 夏，五月，癸未，皇上幸九成宫。 雅州道行军总管张士贵击反獠人，击破。 秋，八月，乙丑，左屯卫大将军谯敬公周范卒。皇上外出行幸，常令周范与房玄龄居守。周范为人忠笃严正，病重后，不肯出外，竟终于内省，与房玄龄相抱而诀别说：“所恨不获再奉圣颜！” 辛未，任命张士贵为龚州道行军总管，命他攻击反獠。 九月，山东、河南四十余州水，派遣使者赈灾。 去年所放纵于天下死囚一共三百九十人，无人督率，皆如期回归朝堂，无一人亡匿的；皇上皆赦免他们。 冬，十月，庚申，皇上还京师。 3、胡越一家 十一月，壬辰，任命开府仪同三司长孙无忌为司空，长孙无忌坚决推辞，说：“臣忝预外戚，恐天下认为陛下为私。” 皇上不同意，说：“我任官择人，惟才是与。假如有不才，虽亲不用，襄邑王李神符就是这样的；如其有才，虽仇不弃，魏征等人是这样的。今日所举，非私亲。” 十二月，甲寅，皇上幸芙蓉园；丙辰，校猎少陵原。戊午，还宫，陪同上皇李渊置酒故汉未央宫。上皇命突厥颉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蛮酋长冯智戴咏诗，既而笑着说：“胡、越一家，自古未有！”皇帝奉觞上寿说：“如今四夷入臣，皆陛下教诲，非臣智力所及。当年汉高祖也陪同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啊。”太上皇李渊大悦。殿上皆呼万岁。 4、段纶的眼界太低 皇帝对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杜正伦说：“朕年十八，犹在民间，民之疾苦情伪，无不知道。等居大位，区处世务，犹有差失。何况太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耳目所未涉，能无骄逸吗！卿等不可不极谏！”太子好嬉戏，颇亏礼法，于志宁与右庶子孔颖达数次直谏，皇上听闻而嘉奖他们，各赐金一斤，帛五百匹。 工部尚书段纶奏推荐巧工杨思齐，皇上令试一下。段纶让他先造傀儡。皇上说：“得巧工庶供国事，卿令先造戏具，岂是百工要相戒无作淫巧的心意吗！”于是削段纶官阶。 嘉、陵州獠反，命邗江府统军牛进达击破他们。 5、魏征不可一日离左右 皇上问魏征说：“群臣上书可采，到了召对却多失次，这是什么原因﹖” 魏征对答说：“臣观百司奏事，常常数日思考，等至皇上面前，三分不能道一。何况劝谏的人拂意触忌，非阶下借他们辞色，岂敢尽其情！”皇上于是对群臣辞色愈温和，曾说：“隋炀帝多猜忌，临朝对群臣大多不说话。朕则不然，与群臣相亲如一体。” 八年（甲午，634） 春，正月，癸未，突厥颉利可汗卒，命国人从其俗，焚尸葬他。 辛丑，行军总管张士贵讨伐东、西王洞反獠，平定。 皇上想要分遣大臣为诸道黜陟大使，未得其人；李靖推荐魏征。皇上说：“魏征箴规朕失，不可一日离左右。” 于是任命李靖与太常卿萧瑀等一共十三人分别行下，“察长吏贤不肖，问民间疾苦，礼高年，赈穷乏，解决延迟的老问题，这些使者所至，如朕亲。” （魏征对李世民的作用大。） 三月，庚辰，皇上幸九成宫。 夏，五月，辛末朔，有日食。 6、攻击吐谷浑 当初，吐谷浑可汗伏允遣派使者入贡，未返回，大掠鄯州而去。皇上遣派使者责让他，征伏允入朝，伏允称疾不至，却为其子尊王求婚；皇上同意，令其亲迎，尊王又不至，于是绝婚，伏允又派遣军队攻击兰、廓二州。伏允年老，信其臣天柱王的谋划，数次犯边；又抓了唐使者赵德楷，皇上遣派使者劝谕他，十次往返；又引其使者，临轩亲以祸福，伏允终无悔意。 六月，遣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为西海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将军樊兴为赤水道行军总管，带边兵及契苾、党项的军队以攻击他们。 秋，七月，山东、河南、淮、海之间大水。 皇上屡次请上皇避暑九成宫，上皇却认为隋文帝终于那个地方，心里厌恶。冬，十月，营建大明宫，作为上皇清暑之所。未成而上皇寝疾，不果居。 辛丑，段志玄攻击吐谷浑，击破他们，追奔八百余里，距离青海三十余里，吐谷浑驱牧马而逃遁。 甲子，皇上还京师。 右仆射李靖因为疾病逊位，同意。十一月，辛未，任命李靖为特进，封爵如故，禄赐、吏卒并依旧给，俟疾小瘳，每三两日至门下、中书平章政事。 甲申，吐蕃赞普弃宗弄赞遣派使者入贡，并且请婚。吐蕃在吐谷浑西南，近世慢慢变强，蚕食他国，土宇广大，胜兵数十万，然而未曾通中国。其王称赞普，俗不言姓，王族皆称论，宦族皆称尚。弃宗弄赞有勇略，四邻畏惧他。皇上遣派使者冯德遐前往慰抚他。 丁亥，吐谷浑入寇凉州。己丑，下诏大举攻击吐谷浑。皇上想要得李靖为将，因为其老，重劳他。李靖听闻后，请行；皇上大悦。 十二月，辛丑，任命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节度诸军。兵部尚书侯君集为积石道、刑部尚书任城王道宗为鄯善道、凉州都督李大亮为且末道、岷州都督李道彦为赤水道、利州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行军总管，并突厥、契丹的军队攻击吐谷浑。 7、李世民抢亲 皇帝聘隋通事舍人郑仁基女儿为充华，诏已行，册使将出发，魏征闻其曾许嫁士人陆爽，突然上表劝谏。皇帝听闻后，大惊，手诏深自克责，命停册使。房玄龄等人上奏称：“许嫁陆氏，无显状，大礼既行，不可中止。” 陆爽亦上表说初无婚姻之议。皇帝对魏征说：“群臣都想优容希合；陆爽亦自陈，怎么办﹖” 魏征对答说：“他们以为陛下外虽舍弃，可能会暗中加罪谴，所以不得不然。” 皇帝笑着说：“外人意或当如是。朕之言未能使人必信如此！” 中牟丞皇甫德参上书进言：“修洛阳宫，劳人；收地租，厚敛；现在天下喜好高髻，全是宫中传出来的。” 皇上怒，对房玄龄等人说：“皇甫德参想要国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无头发，才满意吗！” 想要治其谤讪之罪。魏征劝谏说：“贾谊当汉文帝时上书，说'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自古上书不激切，不能动人主之心，所谓狂夫之言，圣人选择，唯陛下裁察！” 皇上说：“朕罪斯人，则谁敢再胡言！”于是赐绢二十匹。他日，魏征上奏说：“陛下近日不好直言，虽勉强含容，非曩时之豁如。”皇上于是更加优赐，拜监察御史。 中书舍人高季辅上书说：“外官卑品，犹未得禄，饥寒切身，难保清白。如今仓廪慢慢充实，宜量加优给，然后可责以不贪，严设科禁。又，密王李元晓等人皆陛下的弟弟，现在见皇帝儿子拜诸叔，叔叔皆答拜，紊乱昭穆，应该训之以礼。”书奏，皇上觉得好。 8、吐谷浑败亡 西突厥咄陆可汗卒，其弟同娥设立，是为沙揼罗咥利失可汗。 九年（乙未、635） 春，正月，党项先前内属的人皆叛逃归附吐谷浑。 三月，庚辰，洮州羌叛入吐谷浑，杀刺史孔长秀。 壬辰，赦天下。 乙酉，盐泽道行军总管高甑生攻击叛羌，击破他们。 庚寅，下诏民间财产分三等，未尽其详，宜分九等。 皇上对魏征说：“齐后主、周天元皆重敛百姓，厚自奉养，力竭而亡。譬如馋人自噉其肉，肉尽而毙，多么愚蠢！然二主孰为优劣﹖” 魏征对答说：“齐后主懦弱，政出多门；周天元骄暴，威福在己；虽同为亡国，齐主尤劣。” 夏，闰四月，癸酉，任城王李道宗击败吐谷浑于库山。吐谷浑可汗伏允烧掉全部野草，轻兵走入碛。诸将认为“马无草，疲瘦，不可深入。” 侯君集说：“不然。之前段志玄大军还，才到鄯州，虏已至其城下。这是因为虏犹完实，军队为他所用的缘故。如今一败之后，鼠逃鸟散，斥候亦绝，君臣携离，父子相失，取他们易于拾芥，此而不乘，后面必悔。”李靖听从。中分其军为两道：李靖与薛万均、李大亮由北道进军，侯君集与任城王李道宗由南道。 戊子，李靖部将薛孤儿击败吐谷浑于曼头山，斩其名王，大获杂畜，以充军食。癸巳，李靖等人击败吐谷浑于牛心堆，又败其于诸赤水源。侯君集、任城王李道宗引兵行无人之境二千余里，盛夏降霜，经破逻真谷，其地无水，人齕冰，马噉雪。五月，追上伏允于乌海，与吐谷浑交战，大破其军，获其名王。薛万均、薛万彻又击败天柱王于赤海。 太上皇自去秋得风疾，庚子，崩于垂拱殿。 甲辰，群臣请皇上准遗诰视军国大事，皇上不同意。乙巳，诏太子李承乾于东宫平决庶政。 赤水之战，薛万均、薛万彻轻骑先进，为吐谷浑所围，兄弟皆中枪，失马步斗，随从骑兵死了十之六七，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带着数百骑兵救他，竭力奋击，所向披靡，薛万均、薛万彻于是得免。李大亮击败吐谷浑于蜀浑山，抓获其名王二十人。将军执失思力击败吐谷浑于居茹川。 李靖督诸军经积石山河源，至且末，穷其西境。听闻伏允在突伦川，将投奔于阗，契苾何力想要追袭他，薛万均惩其前败，固言不可。何力说：“虏非有城郭，随水草迁徙，若不因其聚居袭取之，一朝云散，岂得复倾其巢穴邪！” 亲自选骁骑千余，直逼突伦川，薛万均于是引兵跟从他。碛中乏水，将士刺马血而饮。袭破伏允牙帐，斩首数千级，获杂畜二十余万，伏允脱身而走，俘其妻子。侯君集等进逾星宿川，至柏海，还与李靖军合。 大宁王慕容顺，隋氏的外甥、伏允的嫡子，为侍中于隋，久不得归，伏允立侍子为太子，等归，意常怏怏。正好李靖击破其国，国人穷蹙，怨天柱王；慕容顺借众心怨怒，斩天柱王，举国请投降。伏允率千余骑兵逃于碛中，十余日，众人散稍尽，为左右所杀。国人立伏顺为可汗。 壬子，李靖上奏平吐谷浑。乙卯，下诏恢复其国，任命慕容顺为西平郡王、趉故吕乌甘豆可汗。皇上担心慕容顺未能服其众，于是命李大亮领精兵数千为其声援。 （李靖带兵，还没有看到史家记载他的败绩，后世传说他是陈塘关托塔天王。） 六月，己丑，群臣复请听政，皇上同意，其细务仍委太子，太子颇能听断。这之后皇上每次出行幸，常令居守监国。 秋，七月，庚子，盐泽道行军副总管刘德敏击叛羌，破其军。 9、李靖居家谢宾客 丁巳，诏：“山陵依汉长陵故事，务存隆厚。”期限既然紧急，忙着却不能赶得上。秘书监虞世南上疏，认为：“圣人薄葬其亲，非不孝也，深思远虑，以厚葬适足为亲之累，所以不为。当年张释之有言：'使其中有可欲，虽固南山犹有隙。’刘向说：'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张释之之言，为无穷计。’其言深切，诚合至理。伏惟陛下圣德度越唐、虏，而厚葬其亲乃以秦、汉为法，臣窃为陛下不取。虽复不藏金玉，后世但见丘垄如此其大，怎么知里面无金玉！并且如今释服已依霸陵，而丘垄之制独依长陵，恐非所宜。伏愿依白虎通为三仞之坟，器物制度，率皆节损，仍刻石立之陵旁，别书一通，藏之宗庙，用为子孙永久之法。”疏奏，不报。 虞世南再次上疏，认为：“汉天子即位即营山陵，远者五十余年；今以数月之间为数十年之功，恐于人力有所不逮。”皇上于是任命虞世南疏授有司，令详处其宜。房玄龄等人建议，认为：“汉长陵高九丈，原陵高六丈，如今九丈则太崇，三仞则太卑，请依原陵之制。”皇上听从。 辛亥，下诏：“国初草创，宗庙之制未备，如今将迁祔，宜令礼官详议。” 谏议大夫朱子奢请立三昭三穆而虚太祖之位。于是增修太庙，祔弘农府君及高祖并旧神主四为六室。房玄龄等人建议以凉武昭王为始祖。左庶子于志宁认为武昭王非王业所因，不可为始祖；皇上听从。 李靖这次出击吐谷浑，厚赂党项，让他们为乡导。党项酋长拓跋赤辞来，对诸将说：“隋人无信，喜欢暴掠我族。如今诸军苟无异心，我请供其资粮；如或不然，我将据险塞诸军之道。” 诸将与他结盟而遣送。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行至阔水，见赤辞无防备，袭击他，获牛羊数千头。于是群羌怨怒，屯野狐峡，李道彦不得进军；赤辞攻击他，李道彦大败，死者数万，退保松州。左骁卫将军樊兴逗遛失军期，士卒失亡多。乙卯，李道彦、攀兴皆坐减死流放边关。 皇上遣使者劳诸将于大斗拔谷，薛万均排毁契苾何力，自称己功。何力不胜忿，拔刀起，想要杀薛万均，诸将救而制止。皇上听闻后，因为这事责让何力，契苾何力报告了当时的情况，皇上大怒，想要解薛万均官职以授何力，何力固辞，说：“陛下以臣之故解薛万均官，群胡无知，认为陛下为重胡轻汉，转相诬告，驰竞必多。而且假若胡人认为诸将皆如薛万均，将有轻汉之心。” 皇上称善而止。不久令宿卫北门，检校屯营事，把宗女临洮县主嫁给他。 岷州都督、盐泽道行军总管高甑生后军期，李靖按查他。高甑生恨李靖，诬告李靖谋划造反，按验无状。 八月，庚辰，高甑生坐实减死流放边关。有人进言：“高甑生，秦府功臣，宽其罪。” 皇上说：“高甑生违李靖节度，又诬其造反，此而可宽，法律还怎么施行！并且国家自起晋阳，功臣多了，若高甑生获免，则人人学他，还怎么再禁止！我于旧功臣，未曾相忘，为此不敢赦他。” 李靖自此阖门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见。 解读：刘禅离不开黄权，李世民离不开魏征，这是两个极端。李世民有魏征这些直臣在身边，李靖这种立功太大的人，还是不敢见亲戚。 李靖的功劳太大，大到史家不敢随意在史书上记载，李家江山，北方是李世民打下的，南方不说是李靖一人之力，却大多数是因为李靖。其后平定突厥，这次击灭吐谷浑，这种武功不能随便记，太大了，李世民内心里肯定是有忌惮的，李靖自己知道，只能闭门绝宾客。 冷兵器时代，一个打仗从来不输的人，你知道他们的号召力有多强吗？李世民不得不逼着李靖居家闭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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