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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用一篇《祝福》,说透了中国女性“过不好”的真相

 蔚蓝色淼 2022-05-10 发布于河北省

《祝福》是一篇非常典型的悲剧。

说它典型,是因为它非常符合鲁迅先生对悲剧的定义:

“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从这点来看,《阿Q正传》、《孔乙己》都不能算是典型,它们披着喜剧的外衣,内核却是悲剧,两者巨大的反差,达到了深度的讽刺效果。

《祝福》讲述了一个勤劳 、朴实的农村妇女祥林嫂,被压迫被毁灭的故事。

祥林嫂的遭遇在当时封建社会,并不普遍。

作者在这个人物身上,安排了太多的苦难。

其中有整个社会对她这个边缘人物的歧视,这种偏见与歧视,也相应加重了她的苦难。

但更多的是,祥林嫂的精神困境,难以排解,最终让她走向死亡。

纵观整篇《祝福》,其实是一部女性精神受难史。


鲁迅先生关心的不全是封建社会对人性的摧毁,更多的关心的是女性的生存问题。

从《祝福》到《伤逝》,一向不被重视的女性该如何活出自己的人生,越来越被人所重视。

并不是像祥林嫂拼命得哭喊,决绝地用头触桌角,或者像子君那样潇洒的出走,就能轻松解决了。

只有直面问题,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人之生死,的确是由性格决定的:不仅由自己的性格,也由他人的性格。

在人的命运里,性格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与人的性格同样重要的,便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不能干预的“偶然”。

祥林嫂的两任丈夫都死于偶然事件,第一任丈夫的病没有细说,死的时候只有十六七岁,这正是一个青春力壮的年纪。

第二任丈夫死于伤寒“本来已经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饭,复发了。”

本来还有一个儿子阿毛可以傍身,可惜阿毛竟然被狼给吃了,而那个季节狼是不大会到村里来找食物的。

死了丈夫和儿子的祥林嫂,本可以守着贺家的房子继续过日子。

可是,贺家老大,不承认祥林嫂的身份,强硬地将她赶了出去。

如果不是贺家人的自私和狠毒,祥林嫂会在山坳里过完她的一生。

这样祥林嫂就不会重新选择回到鲁镇,她也不会客死异乡。

鲁镇,既不是祥林嫂的娘家,也不是她的夫家。

她和鲁镇的联系,是由于卫老婆子。

卫老婆子偶然回娘家,听到祥林嫂跟她诉苦,于是将她带了出来。

她对祥林嫂的帮助,并不是因为善意与同情,而是为了赚取中间费。

后来,她甚至为了钱出卖了祥林嫂。

“接着就走上两个女人,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婆子。窥探舱李,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如果不是卫老婆子的贪财,祥林嫂也不会有第二次被卖。

祥林嫂在鲁镇死去 ,与鲁镇这个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鲁镇是封建思想的集中地,也是整个中国的一个缩影。

祥林嫂做工的人家鲁四老爷,是封建势力的道德化身。

在他眼中,祥林嫂丧夫再嫁,伤风败俗。就连她死亡,也被他判定为“谬种”。

原先鲁四老爷就很不满祥林嫂的寡妇身份,只是看她有利用价值,姑且将她留下。

等到祥林嫂第二次回到鲁家,精神大不如从前,做事也不利索。

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于是鲁家人无情地踢出了门。


祥林嫂引起鲁镇人的关注,是在她的第二任丈夫死了,她又回到鲁家做工。

同样一个人,为什么这一次祥林嫂受到大家关心呢?

原因是她的故事性变强了。

寡妇很常见,死了两任丈夫的寡妇就罕见了,而且在死了丈夫后很快又死了儿子。

这样的女人,算是鲁镇的一个异类了。

大家纷纷来听她的故事,听她絮絮叨叨说如何失去了儿子。

可是,故事总有听厌的一天。

“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烦厌和唾弃;但从人们的笑影上,也仿佛觉得这又冷又尖,自己再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别人的不幸和痛苦成为他们聊以慰藉乃至娱乐自己的材料。

当材料不再新鲜,也就没有继续保留的必要了。

祥林嫂在临死前问过“我”,人死后有没有魂灵,会不会下地狱。

关于魂灵一问,是鲁四老爷家帮佣柳妈告诉她的。

因为她嫁过两任丈夫,死了之后两个丈夫都要争她,那就要把她一分为二。

祥林嫂被这一说法吓住了,按照柳妈说的,到土地庙花钱捐了门槛来化解罪孽。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祥林嫂也恢复了早前的精神,但是这一说法并没有得到鲁四老爷的谅解。

她仍然被孤立。

最终,在孤独中,祥林嫂凄惨地死去。

鲁镇上的所有人,鲁四老爷,柳妈,都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甚至,鲁四老爷是道德楷模,德高望重;柳妈,是个善良的女人,吃素,不杀生。

他们构成了强大的社会关系网,祥林嫂分不清那个推她下地狱的力量来自何处,谁又是她的敌对力量。

她反抗的是具体的人或事。

她不满婆婆要将她转嫁给贺老六,于是她从婆家逃到鲁镇。

这种出逃,只是从一种奴役的状态转变成另一种奴役状态。

“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她的反抗,只是给她争取到做奴隶的资格,并没有实现人的价值。

她的价值,是依附于他人而实现的。


在鲁家是这样,在贺家也如此。

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祥林嫂没有了依附,于是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到最后,鲁家也待不下去,祥林嫂就彻底绝望了。

在现实中,找不到活下去的力量,祥林嫂能想到的只有神灵。

其实,柳妈的那一套地狱说辞,祥林嫂起初是不信的。

“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

祥林嫂觉得恐怖,但是她又愿意相信,因为只要有地狱,就能和阿毛团圆了。

所以,她捐了门槛。

“她便回来,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

这是祥林嫂最后的光亮。

她满怀希望,今生的罪孽赎完了,往后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她所争取的还是自己作为一个合格奴隶的资格。

但是,四婶仍然拒绝她摆祭祀的用品,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就连想保住卑微的奴隶地位,也成了天方夜谭。

任何人好像都没有错,那错误肯定在自己身上。

带着自责与反省,祥林嫂陷入罪孽的深渊。

哪怕,她是没有罪孽的。

祥林嫂后来向我反复求证魂灵的有无:

“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


对祥林嫂来说,鲁镇的人已经不值得相信。“我”来自大城市,念过书,是文明文化的代表。

“我”说的话,自然比鲁镇人更有权威性。

可是,“我”含糊地回答说“我也说不清”。。

人不能相信,神灵不能相信,甚至到最后文明也不值得相信,祥林嫂找不到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

这一次怪异的谈话坚定了她自杀的意念。

祥林嫂的悲惨遭遇,固然让人心生同情。

在她的经历中,最触目惊心的就是阿毛的死亡。

对于父母来说,没有比丧子之痛更难让人承受的了。

祥林嫂第一次向四婶诉说阿毛死后自己的痛苦与懊悔时,四婶“起先还踌躇,待到听完她自己的话,眼圈就有些红了。”

她的诉苦是有效的,她打动了四婶,让她继续留在家里做工。

这一次,让祥林嫂天真地认为别人能感同身受地体会自己的苦痛。

于是,她开始反复地向别人卖惨,渴望获得同情与理解,以排解因自己失误而失掉儿子的煎熬。

但人类的悲欢从来都不相通。

“便是最慈悲的念佛的老太太们,眼里也再不见有一点泪的痕迹,后来全镇的人们几乎都能背诵她的话,一听到就烦厌得头痛。”

祥林嫂就这样一点点失掉了鲁镇人的同情。

再美好的食物,经过反复地咀嚼,也会平淡乏味,成了渣滓,被人吐掉。

这就是人性,我们不能苛责鲁镇人的无聊麻木。

毕竟除了亲人,没有人会真正关怀一个陌生人。


时代形成了那个荒诞的社会关系,女性处于社会关系网的底层。

她们没有自主权,并且受到父权、夫权、神权等的压迫,她们早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

找不到作为人的价值,只能任人摆布,自甘沉沦。

一时我们会同情祥林嫂的悲惨,一时我们会气愤她的不觉悟——希望,可以自己掌握,偏偏要寄托在别人身上。

但愿,祥林嫂的悲剧永远都不要再发生。

愿每一位女性都能在时间的长河中找到属于自己独有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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