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的倔妈

作者：黄晓明

黄晓明，笔名恬溪，广东省湛江人，多次参加各种类型的演讲比赛和征文比赛，并多次在比赛中获得较好的名次；现就读于华南农业大学珠江学院，在攻读会计专业的同时多次参加征文比赛，在5星文学网举办的中国好文学全国征文比赛中获得“优秀作家”的荣誉称号，并被国际作家协会中国地区专业作家等级资质考评委员会录取为国际作家协会会员。

文|黄晓明

外婆有四个女儿，我妈是最大的，也是最倔的。

听外婆说，以前我妈念书那时候可带劲儿了，只是我妈命不好，赶上外公被树给砸伤了腿，家里拮据得一天三餐只能吃红薯汤，但外公咬咬牙还是决定让我妈带着仅有的两袋谷子去学校兑学费。但没想到，我妈竟在开学前一天早上五点走路到隔壁村学校把学给退了，外公外婆知道此事后虽生气，却又不得不低头叹息——也只能这样作罢。而那时我妈十四岁，刚上五年级。

外婆说，我妈退了学后就跟着她上山坡，种菠萝，除草，浇粪……什么累活脏活都干过，就是没听过我妈喊累喊停过。

后来，我妈长到十八岁，有几户人家托人来家里说媒，外婆希望我妈嫁到城里的一户殷实人家，但我妈却又固执地选了镇里的一个农户，也就是我爸。外婆说，其实，她知道我妈心里是怎么想的。那时候，农村里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家里没有儿子的人家，至少要有一个女儿不能远嫁，不然父母老了是要遭人欺负的。我妈觉得几个妹妹是要读书的料，日后不能嫁小镇农村里给浪费了。

 我妈嫁给我爸的第二年，我大哥就出生了。我妈初为人母，外婆提出要过来照顾我妈坐月子，我妈拒绝了。外婆当时真的是又气又急，却也只能由着她。因为外婆知道她这个女儿倔的很哩！但外婆当年并不知道我妈在坐月子的时候鸡都没吃着多少，还得自己爬起来煮饭！这也是我后来才偶然知道的。

打我记事开始，我就觉得我妈是一个狠心的媳妇儿。奶奶在我爸十三岁的时候就死了，爷爷和我们家合住，但我妈却从来都不让我们兄妹几个和爷爷亲近，爷爷也没有和我们搭伙食，而是自己煮自己吃。  

 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我特别羡慕我的同桌，因为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他爷爷都会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接他放学，有时候还会给他捎带些零食儿，而我呢？我爷爷连吃饭都不和我一桌！于是，我时常在心里怨怼道；平时我妈这个人对我就凶，我爷爷肯定也是因为我妈凶才讨厌我妈，不对我好的！这些怨怼一直持续到去年暑假。

忘了是暑假的哪一天，只是清晰地记得；那晚镇里停电了，我和妈搬出凉席铺在阳台上，两个人躺在凉席上并排着睡觉，我和妈说了很多有关学校的事。银光泄在我和妈的身上，细细碎碎 ，不时有一阵凉风拂过，不一会儿，妈便闭着眼睛，我觉着她睡着了，便情不自禁地呢喃道；“你怎么就对爷爷那么狠心呢？”我侧身瞥了妈一眼，只见妈的嘴巴嚅动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又像是在嫌弃谁扰了她的梦。许久，妈缓缓地睁开眼睛，回忆似地和我道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往事。  

妈说，以前妈刚嫁进来的那几年，家里的钱都是爷爷管着，吃也是和爷爷一起的，但是我爷爷从来只是管钱但不挣钱，我爸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挑着粽子去邻镇卖了，但是钱从来就没有进我爸的兜里过。后来，我妈嫁进来了。刚结婚的那几年，我妈除了要和我爸一起去卖粽子还要打理家里的事儿，即使是妈坐月子时也没停过。直到有一次，我姐发烧需要花钱去医院看病，我爷爷愣是不肯把钱拿出来，爷爷说；“小孩子生病是命里的劫数，是天注定的，看医生是没用的！”眼看孩子发烧得厉害，手里又拿不出钱来，妈不得已只能打电话给外公求助，外公挂完电话就带着钱从村里赶来，我姐才得以逃过一劫。这件事以后，我妈就叫我爸和爷爷商量分家，一说分家老爷子就不高兴了，他拿起皮带就抽我爸，骂我爸这个没良心的被我妈给蛊惑坏了。但不管爷爷怎么骂，我妈坚持要分家，最后爷爷拗不过我妈，便说：“分家可以，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们饿死了也都不要找我要钱！”我妈怔了一下，就答应了。后来真和爷爷说的那样，我们和爷爷分了家，爷爷一分钱也没给我们。妈说，刚分家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绝境，如果不是你外公知道了这事托人带两百块钱来救急，我们一家早饿死了……

夜，静极了，月亮在云中穿行，像我那饱经风霜的妈，不紧不慢地梳理着白花花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