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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井,雕刻在岁月的末端

 富平人原创馆 2022-05-10 发布于陕西省

北井,雕刻在岁月的末端

文/独立寒秋

我是上世纪60年代生人。小时候的记忆里,几乎所有村寨的土墙上都刷有白底红字的标语:“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早在1934年的江西瑞金,毛泽东同志就审时度势,高瞻远瞩,把水利比喻成农业的命脉。中国历史上最频繁、最广泛的水利建设,就发生在新中国成立后的三十年内,这个时期是中国几千年水利史上最辉煌的时期。
1973年,正是人民公社干得如火如荼、日新月异的时期,我们村的先民在村北打了一眼灌溉农田的水井。那时之所以叫“打井”而不为之“钻井”,是因为当时钻井设备简陋,公社“打井队”用的是笨重的锥体,在高大的打井架上安装滑轮,卷扬机的钢绳吊着沉重的锥体,提升下落,再提升再下落,循环往复将泥土扩张挤压延伸而成。
那时公社“打井队”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他们热气方刚,干活卖力肯吃苦,把打井的工作视为荣耀,劳动的光荣是年轻人追逐的理想和担当,“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是一代人脚踏实地的拼命精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泊宁静是一种生活态度,以至于村里的姑娘们嫁人都想嫁个“打井队”的小伙子。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找对象看车看房看家产。保家卫国的更是吃的香,“有房没房,只要穿的一身黄”也不乏是姑娘们择偶的标准,与时下形成鲜明的对比。远去的时代令人唏嘘,让人赞叹!扯远了,言归正传。
公社打井队把井架立起后,村里的人都感到稀奇。井架立在人工打成的“旱桶子”上,就是还没有挖到水的井桶子,生产队男女老少人担车拉为“打井队”供水,往没有见水的井里灌水那叫“压水”。等旱井桶子的水灌得差不多了,水把井下的土层润透后开始打井。卷扬机提升着锥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下夯,井就在不断地延伸。在没有见水之前,“压水”用量特别大,社员们用手摇轱辘几乎绞干了村里十几眼吃水井,以至于到外村取水保障着打井的“压水”,日夜奋战,万般辛苦。好在锥头打到了水层,“压水”的用量才慢慢变小,全村人累得腰疼腿酸,精疲力竭。一眼水井日夜锥打了四十多天,不幸的是在锥打过程中提升锥体的钢绳断了,直接把锥头下了“鏊”,用铁“锚”打捞了一个星期才把锥头捞了上来。打井队给绞车换了一盘新钢绳,继续着水井的延伸。那时没有社会电,打井的设备用的是发电机运转。

老井的井房

那时乡下人把这种井不叫机井,叫“灌井”或是“管井”。一是灌溉用的井,二是打成后要“下管。”公社成立的水泥制管厂专门给这种井配套设施,管分两种,一种是“花管”,管壁上有许多眼,作用是地下水从眼里流入井内;另一种是“实管”,形成坚实的井壁。每隔几节“实管”就要加上一节“花管”,以利于深浅不同的水层倒流井里。
打井的过程是非常艰辛的,生产队原本想打一眼百米深井,不巧的是打到八十多米处遇到了石棚,锥头夯了一天一夜,还在原位不见延伸,无法将其打穿,迫使这眼水井不得不草草竣工。那天来了县水文队的同志指导工作,他分析后说:“井没有打到预测的深度,这也是没有办法,穿透石棚后水量会更好些,这样以来谁也不敢保障井的水量大小,或许抽不了多长时间……”
围观的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哑口无言了,这情况还敢不敢下管成了几百口人最揪心的问题,打井队的一班人也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下一步就要给水井下管,下还是不下?不下还是下?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为此,生产队的领导班子召开了社员大会,大家七嘴八舌,意见很难统一。有些人赞成下管,有些人不赞成。是啊!那时一眼井建成也得几千块钱,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这些都是群众的血汗钱。无奈之下,民主集中,针对下一步决策,生产队召开了有公社领导、大队干部和群众代表参与的商讨会议,在百般争议中决定下管。
那时下管全靠人力。下管那天,为了安全起见,集结了本村和邻村几百号人。生产队有养殖场,宰了一头猪,在邻近工地的一家后院搭帐撑棚,村里的土厨师掌勺做饭,能行婆娘都来帮忙。工地上紧锣密鼓,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先民在打井队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在井的四角十米外深埋了牛腰粗的四根木桩搭上“塞绳”,每个木桩后面有四五十个精壮劳力曳着撅把粗的麻绳。之所以这样兴师动众,是因为八十多节水泥管几吨重的分量要靠四根麻绳负荷。找来一位声音洪亮吐词清楚思维敏捷的年轻后生喊号子,统一号令。指挥人是个矮胖子,身着红背心,穿着短裤,俨然像个卖烧饼的武大郎,站立四周都能听得见的高台上,宣布了下管规则,乡亲们全神贯注,鸦雀无声。指挥人一声号令:“放……”只听到木桩的“塞绳”发出“唰唰唰”的摩擦声。每喊一次,用竹板捆扎好的水泥管外缠麻布,浇铸了热气腾腾的柏油就下沉一米,以此往复。十里八乡前来助阵的乡亲们,在烈日暴晒下完成了一项跨世纪的伟大工程。

老井的水井

井打好后,受到了人民公社的表扬,县上提供了抽水灌溉的设施。一台2—75潜水泵,一台24马力的立式柴油机。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了全村人蓄用水,还解决了旱原缺水的农田灌溉。
次年,生产队从外地引进了“黄元帅、小国光、乔纳金、秦冠……”等苹果树种。苹果挂果后,我们生产队成为方圆几十里唯一有经济收入来源的生产队,苹果不仅供给本公社供销社,还远销西安、铜川等地。
年底决算的时候,一个工日图六角七分钱,我的先民脸上露出了无比的喜悦,十里八乡的乡亲一提起西头二队,不禁啧啧称赞,以至于村里的小伙子找对象容易多了,都愿意把闺女嫁给这样的生产队。村里的姑娘出门打扮洋气,小伙子那年入冬脱掉了粗布棉袄,都穿上了清一色的蓝大褂,嘴里哼着时兴的歌曲《社员都是向阳花》……

往事如烟,不觉已是半个多世纪,思念我的故土,怀念我的父老乡亲。他们为生活奔忙让我追思,他们辛苦劳作的背影令我敬仰。真希望祖国强大政通人和,全天下的百姓共同富裕。



作者简介:李谦增,笔名独立寒秋,陕西富平人,农民励志诗人,渭南市作协会员,富平作协理事,富平县诗词楹联学会理事。作品散见《陕西农村报》《文化艺术报》《富平诗联》《富平文学》《石川河》《沙苑》等刊物,入选《新歌荟萃》《山东散文》《唯美文精选》《兰亭诗语》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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