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的父亲

父亲比母亲早去世14年，许是还有母亲在，并没觉得自己没家了。母亲去世后整个人的感觉就是突然空荡荡的，这才想起也写写父亲，生前就没能为他做什么，死后还忽略他这么久。泉下有知，父亲依然会原谅我，一定会，一如他生前对我的纵容。

       家里孩子多，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日子就一个字“穷”。父亲在外上班，平时会攒点食堂的烤糕（棒子面，加点糖精，烤制而成），回家时带回，很甜，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美味。

      作为家里的老丫头，我也有哥哥们没有的独宠，他们的记忆应该更多的是挨打，而我还有陪玩的时候，父亲坐在炕上，支起腿，我踩他膝盖上够房顶上挂着的“琉璃各倍儿”（老家这样叫，是一种极薄的玻璃制品，象个小平底瓢，吹起来的响声就是“各倍儿，各倍儿”），但我从来没够着过，总是快够到了，他就把腿放平一些。但也仅限这件了，想来当时日子艰难，一来没有什么玩具，二来那有更多的心思顾着玩乐？上小学有一个小同学家境很好的，她居然有文具盒，虽然我学习比她好很多，但在这点上就有点小自卑了，也很羡慕她，在家一直嘟囔，后来手巧的父亲给我做了一个铁皮的，样子象个长方形的抽屉，虽然没有花纹图案但我的掉地下不会把铅笔掉出来，那时我很是得意了一阵。甚是爱惜，总是找纱纸擦得锃亮，到反光的程度。说到手巧，父亲还确实是，他会修简单的家电、会钉鞋、割鞋底、会焊工，泥瓦工等，对了，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每年过年家里的对联都是父亲的手笔。由于他的这些小本事，村里人总不时找他帮忙，就感觉自己的父亲特别厉害有能耐。但也感觉他有些孤傲，不是太合群。他不爱和别人聊天，总觉得别人说的话没意思，想来是嫌人家没水平？（哈哈）

       后来父亲在井下被石头压着了，住在厂医院，母亲带着我和四哥去看望。当时的医院怎么那么昏暗呀，父亲身上的绷带和石膏真是白。此后，父亲留下了美尼尔综合症合并耳鸣的后遗症，早早就病退了。美尼尔综合症发作时不能睁眼，睁开会觉得天旋地转。耳鸣也很容易让人情绪失控，想想耳朵里一直不停地呼呼刮风、笛响，确实让人无法承受。也许这也是我们都感觉父亲脾气不好的原因?也是他后来养成喝小酒习惯的原因？喝酒的习惯，一直延续了小30年。很有可能就这个习惯害他不到70岁就脑梗去世。

      退休后的父亲帮着母亲做做农活，后来家里又承包了40多棵核桃树，是供我上大学的主要经济来源，再后来买了个冰柜卖雪糕贴补家用，其间我还把不到一岁的孩子送家，父亲就和母亲一起帮着我带孩子。虽说给他们添了很多的麻烦，但也还是送去了相当多的快乐。孩子乖巧可爱，所以我现在想来也是觉得做了一件很对的事儿。也就是孩子在家时我还回家回得勤一些吧。每每回去，我在家和母亲聊天而父亲会搬个小马扎在街上坐等，因为街上会不时有各种游贩经过，然后他会买点莜面、杏、西瓜等等一些他闺女爱吃的小东西回去、、、

       家里条件慢慢好起来，装上了电话，而我每每打电话回去，母亲接电话就是各种家长里短，而父亲接的话，草草的问候后就是一句“我妈呢？”

2006年，父亲去世那年，“五一”我本打算回家看看父母，后来孩子幼儿园要演节目，没回成。想着给家里说一声回不去了。电话是父亲接的，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妈呢？”没几天接到了哥哥的电话，说父亲病了，想让我回家。可等我回去时却只摸到了盖棺时父亲冰凉的脸。5月17日，已是夏天，父亲的脸却那么那么凉，对，冰冰凉。也许他在用这个不合季节的体温和我作别，永远！

      前年母亲去世，和父亲合葬，大哥下了墓地，他说父亲的棺材没什么变化，还和当年下葬时一样，那里边的父亲呢？还是我最后摸你时的模样？那么你的脸还是那样的冰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