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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泰国普吉岛 一个浪子无产者的安那其主义人生 ——记我的朋友、中国地下摇滚纪录片第一人、《自由边缘》编导与摄影孙志强 文/段信军（凌凌） “Labor day,labor day . It's first of may. Workers of all countries,unite……”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能背诵这篇四十多年前的初中英语课文，自然佩服自己的某种天然记忆，即便我现今的英语水平远不如少时。 自恩格斯的第二国际把五月一日认定为国际劳动节，一个多世纪来集结了无数追随者，与之相关的无政府主义亦茁壮生长，成为同期并进的另一支旋律。五一这天，记忆唤起之时，忽然想起远在泰国的老友孙志强，这位安那其（无政府主义）浪子，凭着他无产阶级的坚强意志和特有姿态，从2014年始至今，混迹于曼谷，落地生根开花结果。虽打不下任何江山，却拼搏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过着不痛不痒充实无比的日子。 凭我的记忆，在同样不痛不痒闲得蛋疼的时候写写他，也不失为一种精神消遣。 2001年末为时七天的昆明现代音乐节，广告人老羊投资策划了由四十几支中外乐队参加的中国音乐史上第一次乌托邦盛宴。闲暇期间的餐厅或大巴上，有一高个长发青年，时不时给大家说个荤段子，时不时爽朗大笑一番，强大的声场引来周遭略显尴尬的回应，在摇滚乐手们个个苦大仇深的沉重氛围中，此人的风趣幽默俨然一单口相声大师，后发现他手里一直端着摄影机，并非乐手。
2017年江西南昌 孙志强，七零后生人，新疆乌鲁木齐汉人，因酷爱摇滚乐早年来北京投奔了发小舌头乐队。吊诡的是，他终未喜爱上任何乐器，却与摄影机结缘。 我们交流并留下联络方式，几个月后，孙志强寄来了我们乐队近一个小时的演出录像，也因此流传网络，成了一个特殊符号。为感谢他的用心，我在浙江温岭给他寄去了几十双日本走私袜子，他很是喜欢。 那时关于他的记忆，除了是个玩世不恭的帅哥并无太多，毕竟大家不在一个地方生活，偶尔联系也仅是问候。后来据说他找了一香港女友，去了那边生活。
2014年贵州从江 昆明现代音乐节上结识了不少朋友，更有至今仍真心交往的人，孙志强在我心目中算是这样一位吧。时隔十几年终于再次联系上，他告诉我，和香港女友分了，因为他不习惯资本主义辛勤打拼的生活方式，唯自在无序的状态才放松和惬意。我问他目前做什么工作，他说掌镜的同时兼做演员。 于是在网上看了他出演的影片，居然是男主角，戏份不少，演技却未达到我的期望值，想想他并非投身这个行业的人，也未受过专业训练，这演技算合情合理吧，我甚至觉得，他更适合拍毛片…… 不久，他去泰国拍片了，饰演一黑帮老二，女主角是香港影星吴家丽，我顿生羡慕，那可是一代性感女神啊，QQ上就差问他有没有发展暧昧关系。电影拍完后，他说暂不回国想在曼谷多看看，我联系上一位华人朋友让他在朋友家住了一阵，他说，他爱上泰国了。
孙志强出演的影片 第二年我去贵州办婚礼，并计划婚礼之后直接去泰国，孙志强兴高采烈的对我说要来参加，于是，临行前一天他赶到了南昌。一行朋友从南昌出发，进贵州进云南，陆路入境老挝最后到了泰国。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大帮人玩得不亦乐乎，与2001年昆明的初次认识相比，孙志强的话少了许多，也少了先前的锐气，从他身上还能感觉到某种颓废。 我理解他，当年的北京摇滚圈，大家皆为不分彼此的无产者，此番出游，一帮不同职业原本不熟识的人，或许找不到自己擅长的话茬吧，缄默和特立独行成了这趟行程他自然的呈现。 任何时候，孙志强都背着相机，记录着旅途中的点点滴滴，忘我而专注，让人觉得他生来就是为摄影而活的。
2019年泰国曼谷 有些事难以用常理来分析，或许是天意吧，到曼谷后，我带他去湄南河边，看自己曾住过的一所九层公寓楼，公寓清净明亮，位置不错租金又便宜，他竟毫不犹豫就此租住下来，这一住就是八年。 八年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太清楚，总之去泰国定会与他碰面，只是每次见面时状态都有所不同，或长发或短发，或身材暴瘦或晒成了土著，精神抖擞是常态，且会出现不同的女友，自然，帅哥在哪都不缺女人。 2017年孙志强因家里的事情回国了一趟，返泰国前和我讨论起拍纪录片的事，我问他要怎么拍，“如实记录生活就行。”他不假思索的说，“好啊，这次来就多玩玩吧。”我说。于是他再来南昌，在我家客厅沙发上睡了一个月，条件虽一般，但还算舒适惬意，那一阵我也懒得做饭，我们几乎每天都有一餐去街边吃十元不到的快餐，当然朋友宴请、逛酒吧及看演出都不会落下，他手持摄影机，一如既往记录着各种琐事，而我的所有生活细节亦被他留在了镜头里。 再往后，他有了一个男孩，虽至今没见过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也无需问他是否结婚，因这些正常的话题，对他来说或许不正常，前些时候我们通了一次话，才知他又有了第二个男孩，这次倒没觉得惊讶，只是心想，这家伙够厉害，一个无产者，且不是一个吃女人软饭的人，生活的路数很清晰啊，正所谓人有人路蛇有蛇路吧。
2020年泰国曼谷 他住泰国的第三年，让人把北京的一些东西寄来我家了。在北京生活了二十多年，似乎从不认为那是他的家，唯一的几个箱子便是他所有的家当了，这看似不值钱的东西，用尽了他整个青春和热情，包括拍摄《自由的边缘》的原始录影带，许多从未公开的有关北京地下音乐的视频都在这几个箱子里，后来他哥经过南昌带走了一部分，如今仍有一些重要资料放在南昌，可以说，孙志强的镜头，记录了那个时代中国地下摇滚的点点滴滴，有一天或许重见天日大放异彩，但或许，信息时代的碎片化，他的初心终灰飞烟灭…… 作为独立编导和摄影人，在孙志强所拍摄的影片中，备受瞩目的便是《自由的边缘》这部纪录片。我没在北京生活过，亦未与他有北京地下摇滚圈的共同体验和记忆，这篇文字既然不是为吹捧他而写，所以有关他的这部分经历就一笔带过吧，至于人们称其为中国地下摇滚纪录片第一人，我认同这个说法，作品所呈现的画面应最具说服力。 说着蹩脚的英语，参杂几句似是而非的泰语还不时比划着手势，孙志强在曼谷结交着各式各样的朋友，悉心照料着老母亲并和家人租住着不好不坏却有泳池的公寓，逛街、摄影、买菜、带孩子，偶尔还跑去考山路的酒吧痛饮一宿，这种奇葩的生活，也只有他了。
2022年泰国曼谷 无法断定孙志强这个无产者的未来会怎样，在我看来，他躺平的勇气十几亿中国人未必有几人敢于尝试，也无法断定身在异国他乡这类不属于常人的生活方式能否持续，我甚至觉得孙志强不生个女孩誓不罢休，或终拍出一部惊世骇俗的异域纪录片，他随性亦坚韧、放荡亦老道的性情，必成就他独特的一派人生。 我曾暗自为他担忧，想象有一天他居无定所流落泰国街头，或疾病缠身以乞讨为生，然这些都成了我笑话自己的粗俗短见，人家的幸福快乐早把我的想象力彻底粉碎。所以，不妨设想一个最恰当的场景：一高大佝偻、光着上身被热带阳光晒得黝黑的老头，穿着拖鞋裤衩，身后跟着两健康的大男孩，泰国湾的夕阳映衬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遥远的海岸线，这是什么画面？ 人生无法评判对错，安那其浪子不屑于与他坐标的时代为伍，而任何主义都逃脱不了现实的桎梏，昔日的孙志强曾记录了一代摇滚无产者的悲欢与梦想，而今，他正试图践行着自己的乌托邦。 2022年5月4日 于瑞典 纪录片《自由的边缘》 附：第一次貌似撰稿人的方式写文章，有点懵圈，为答谢“我爱摇滚乐”公众号的各位读者朋友，附上本人尚未发行的双CD专辑『界碑·一九九四』的序曲音乐——《青春无序之序曲》，以飨读友和听友，此致敬礼！ 青春无序之序曲 A Prelude to “Chaotic Youth” 放弃是生命无力的逃逸 拥有是灵魂无措的选择 驿途斑驳模糊了你的视线 青春是一曲桀骜的歌 遗忘了浪迹的苦 遗失了未走的路 凋零了盛开的春 凋敝了千年的树 岁月静好是篆刻的戏言 成长的野蛮如梦似幻 命运多舛你迎着风浪 青春是一首残酷的诗 词曲&编曲/凌凌 吉他/万幸 贝斯/王磊 鼓/童年 中国鼓&钟声采样/朱芳琼 花腔/Heechulsunny 和音/Vicnest 娄轩阁 混音&母带/Vicnes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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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吕杨鹏 > 《20220509-202205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