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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东亚三国之一的日本，游戏产业十分繁荣，诞生了诸如任天堂、科乐美、世嘉等知名游戏行业巨头公司，可电竞产业则远未在外界形成印记。若让电竞观众说出一个日本战队的名字，除了DFM之外便再难举出第二个。 事实上，日本电竞早在九十年代十分盛行。《街头霸王2》的出现推动了格斗游戏的发展，也催生了日本全国各地举办中小格斗游戏赛事的盛况，然而随家用主机的进化与手游的崛起，格斗游戏也日渐式微。一起一伏后，当下的日本电竞逐渐形成安于一隅的赛事生态。 一方面，于2018年成立的由世嘉(SEGA)、卡普空(CAPCOM)、科乐美(KONAMI)三家控制的日本电子竞技联盟JeSU。他们主要运营《街霸》、《实况足球》等游戏的赛事，但他们的出发点更多的是把电竞作为游戏推广的工具。甚至在他们的控制下日本电子竞技联盟办的都是《泡泡龙》这种观赏性极弱的赛事，还曾出现因为选手不肯成为注册选手而拒发奖金的情况。
（以卡普空旗下的街霸赛事为例，该游戏的系列赛事在90年就十分火爆。目前在全球范围内依旧还有许多知名赛事，诸如全世界格斗游戏的最高级别赛事EVO。但由于项目观众和玩家都较少以及卡普空的限制，一般街霸系列的赛事总奖金不会超过2.5万美金，约合人民币16万。） 且赛事选取的游戏大多也是单人操作、1V1对战，不需要俱乐部运营，在赛事召开时只需要邀请选手个人即可。而除了吸引游戏的忠实玩家，这些赛事影响力都比较有限。 另一方就是日本电竞促进协会JEF，背后是由日产财团在负责运营。相较于日本电子竞技联盟，它更多的是希望将日本的电竞推向国际化，为了实现专业化运营，在这个体系下开始形成背靠资本的俱乐部，选手更为职业。这个联盟的特点更接近国内的电竞生态，有资本参与、有专业的团队在运营。 最后一方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派别，而是类似国内早期的“富二代电竞”模式。他们喜欢某个游戏，在其赛事中通过个人投入资金挖选手来垄断某个赛事的胜利。 并且，整个日本只有两家赛事联盟，一家是英雄联盟赛区LJL，一家是《PUBG》联赛PJS。 可见，日本本土电竞的赛事生态标准各异，缺乏统一且形成规模的赛事内容。但根据Statista的数据显示，2020年日本电子竞技市场的观众估规模接近 690 万人，日本电子竞技市场规模预计将在 2024 达到超过 184 亿日元（约合人民币9.25亿）的价值。 然而，像《荒野行动》、《Valorant》等新兴电竞赛事也能在这里开花，并形成特定的市场规模。陀螺电竞带着疑问找到曾在日本电竞深耕五年，盖奇电竞负责人、兼日本JEF电竞促进协会评议员沈梅峰，就日本电竞的过去和现状，以及他为何愿意持续布局日本电竞等话题进行了探讨。
（盖奇电竞负责人、日本电竞促进协会评议员沈梅峰） 陀螺电竞：您是2018年就开始探索日本电竞市场的，为什么会做出如此选择？初入时有遇到什么问题么？ 沈梅峰：最早我们是立足国内电竞市场的，当时国内电竞行业正是快速上升期，我们也借势得到了一些融资，成立了自己的国内电竞业务。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和日本的公司进行合作，然后得知日本电竞其实潜力很大，特别是有独特的变现行情，我们进行了几次考察之后就决定开拓日本市场。 吃着火锅唱着歌，项目负责人换了 沈梅峰：但进入日本市场之后，发现日本市场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容易开拓。我们在项目推进的第一步就发现，沟通成本就非常巨大。 陀螺电竞：沟通成本大现在哪里？ 沈梅峰：首先在交流上，国内谈事情一般也会进行聚餐，通过几次饭局，大家增进了解，熟悉项目之后再接着推进，对吧？就算彼此可能对某个人不太满意，但如果项目好，大部分也能谈下去。 但日本并不完全是这样。日本的饭局、酒局固然是必不可少的，但这不是在谈项目，而是和你对接的这个人在观察你，如果你和他聊得来，获得了他的认可后，接下来才能深入的谈项目与合作，这当中可能会花费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并且中途还可能遇到这个人突然被调走，项目换人的情况，这也意味着你需要重新再获得接任者认可。 并且日本非常注重仪式感。我们最早办一个赛事的时候需要邀请企业是吧，所有的信件都需要写非常正式的封面邀请函，邮寄过去再等对方回复一个非常正式的答复书。这并不是因为是首次合作的缘故，而是次次都需要如此。 还有就是，日本非常注重线下面对面交流。所有的事情都要尽可能面对面的谈，以表示重视和尊重。疫情之前我每个月都要去一次日本，每次行程都非常紧凑，因为需要不断的东奔西跑去线下开会。 虽然说“入乡随俗”，但是这样的沟通状态对项目的推进确实有一定的阻碍。当然，这可能和日本的“孤岛封闭”有很大的关系。
招到的《PUBG》选手，发现他是用PS4打游戏的 陀螺电竞：孤岛状态？为什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 沈梅峰：这个状态并不单指日本地理位置上是座孤岛，他涉及到很多方面。最开始我们进军日本市场办赛事的时候，采购、租赁设备都是非常贵的。在国内五千能采购到的一台电脑，在日本需要花费至少七千。因为能够供应的厂商只有那么两三家，也没法从国内运。 大家也都知道，日本的游戏产业是非常发达的。此前合并的日本电子竞技联盟（JeSU）就是由世嘉（SEGA）、卡普空（CAPCOM）、科乐美（KONAMI）三家控制。他们的赛事是不允许其他项目参与的，且需要注册成为他们的选手才能拿奖金。作为帮助游戏引流的一种方式，这种非独立发展的状态，对日本电竞走向国际化其实是有相当大的阻碍的。 另外，由于游戏主机产业发达，日本人对PC端游戏接触不多。曾经我在京都艺术大学讲课的时候，问他们有多少人有PC，几十个人只有2、3个有，还是非常古老的电脑。但当我问到游戏主机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举了手。 而且，我们之前办《PUBG》分部的时候，招来的选手是用PS4打游戏的，选手用手柄玩FPS。所以我们后来招PC项目的选手甚至会提前进行电脑使用培训。 孤岛状态不仅是上述的这些情况。还有就是一些商业模式。包括像移动支付在日本迄今都不太流行，日本的广告还在大量使用线下广告牌，到现在还没有多少比较大的刷量平台。
（2018年，日本广告依然是以户外广告为主） 游戏直播：100多人在看即可登顶全服第一 陀螺电竞：那么日本当下流行的是什么赛事？ 沈梅峰：目前日本比较流行的PC端赛事主要是《APEX》、《Valorant》、《永劫无间》这些FPS、战术竞技游戏。移动端的话，就是《英雄联盟手游》、《第五人格》这些。 并且，从数据上看，移动电竞未来很可能会在日本崛起。在去年日本移动游戏收入达到了184.5亿美元，要高于PC端赛事和主机游戏的总和的。这当中虽然很多不是竞技性游戏，但是移动市场的高份额证明，日本的电竞如果要崛起也大概率是移动端方向。 陀螺电竞：直播也主要是这些产品么？ 沈梅峰：日本的游戏直播可谓相当不发达，而且很难做起来。首先，直播《英雄联盟》《王者荣耀》《第五人格》这些游戏是没太大问题的。但如果你需要直播日本本土游戏，需要厂商的书面授权。即使你能成功开播，也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直播有没有涉及到侵权的东西，否则可能会被告。 而且他们本身也不太爱看游戏直播，之前斗鱼刚做海外版的时候，KA女队入驻后迅速登顶全榜第一。我当时很高兴，结果进去一看，只有100多个人。并且，他们也不太喜欢线上打赏这种方式，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线下商业活动买周边和握手券这类物品。 五万人民币就能赞助顶级俱乐部，一万人民币就能招到顶尖选手 陀螺电竞：日本现在有多少赛事联盟？有哪些知名俱乐部？盈利模式如何？选手薪资如何？ 沈梅峰：目前日本严格意义上只有两个赛事联盟。一个是英雄联盟赛区——LJL，一个是《PUBG》的PJS赛事联盟。网易今年要做的第五人格联盟也算一个。其他的赛事在日本是非常松散化的一个状态，没有专门的联盟来管理。
（注：英雄联盟日本赛区LJL成立于2015年，目前大约有10家左右的俱乐部并且取消了次级联赛实行联盟化。LJL赛区历史上S赛最好成绩为晋级小组赛。而《PUBG》的PJS成立于2019年，但已经于2020年底合并到PWS东亚联合赛区内。目前大约有十几家俱乐部在参加。） 知名俱乐部的话，可能就去年世界赛的DFM比较知名。他们主要是靠赞助来盈利，赞助也不多，一家可能也就1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5万），所以你常常能看到日本俱乐部的队服上密密麻麻全是LOGO。而且由于赛事少，关注度也低，奖金也很少，一个大型赛事可能总奖金都不超过20万人民币。 选手薪资方面，一般一线选手大概每月在八千到一万人民币。这也就是说，在日本一个俱乐部的投入是相当少的，对比国内来看，也大概就是LDL的俱乐部水平。 陀螺电竞：目前日本政府对电竞的态度如何？是否还在严格执行？ 沈梅峰：目前日本政府对电竞已经是持鼓励态度了。2020年，日本政府就在考虑启动一项经济计划，促进电竞经济增长。不过因为疫情后面耽误了，但是后续疫情平稳的话应该会推进下来。 《景品表示法》目前其实已经执行的不那么严格了，很多赛事的奖金已经超过了10万日元这个限制了。像网易办的赛事不少已经有100万日元了。 （注：日本政府出台的《景品表示法》规定，电竞赛事属于游戏推广活动，任何形式的奖金、奖励不得超过10万日元，即5000人民币。而在日本电子竞技联盟旗下的赛事可以超过这个限额。） 陀螺电竞：目前的日本电竞走到哪一步了？ 沈梅峰：从赛事基础和民众认可度来看，日本电竞更像是2003年的中国电竞。赛事承办能力非常弱，没有多少像样的场馆和能支撑起赛事的供应商。而民众还有不少都不知道电竞是什么，只认为这是一种游戏的推广活动。虽然近年来有所好转，但因为疫情，这些推进又慢了下来。 并且整个赛事生态是非常奇怪的状态。比如，他们不少赛事选手的合同是一年一签的，这就导致没办法对选手进行包装。因为第二年很可能就被买走了。部分游戏其实还是“富二代玩票”性质，因为合同一年一签，不停的把优秀选手买走我就一直是第一，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联盟不仅少，还没有多少强力联盟能对这些不合理的状况进行管理。
低投资、高回报，联动立牌现场就能卖500套 陀螺电竞：但是为什么说了这么多的不好，您依旧选择开拓日本市场？ 沈梅峰：首先日本虽然在电竞的开掘上还很落后，但他毕竟是发达国家，如果能成功开掘市场，潜力必然是强国东南亚、印度、巴西这些次级市场的。其次，日本政府这两年对电竞也是持支持态度的，政策利好会加速电竞的发展。 其次，日本因为经济发达，观众消费能力是要更高并且也是更愿意消费的。我们之前做秋叶原神田杯电竞大赛的时候，有个联名立牌，一万五日币一套（按当时汇率计算约为人民币600多元），现场就卖了500多套。
这其实非常有助于电竞变现难问题的解决。目前全球上市的电竞公司都在亏损，尤其是俱乐部。俱乐部大量依靠商业赞助和赛事奖金，这些都非常依赖赛事成绩。而如果能把日本市场成功做起来，衍生产品的销量就是非常可观的一笔收入。 二次元、IP联动能够制霸日本 陀螺电竞：在您看来，如何才能成功的在日本电竞市场淘金？ 沈梅峰：最重要的就是做好本土化IP，这个在日本是非常受认可的。上面卖了500多套的立牌就是和《刀剑神域》做的联名。 网易目前在日本电竞市场成功就是因为他们非常懂得如何运营IP。比如他们的荒野行动联名EVA、《第五人格》联名达闻西乐队等，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而在此之外，需要的是依靠懂日本文化、有渠道的人来帮助建立商业渠道。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本土化。这能够极大的降低沟通效率，也能帮助你很快获得日本厂商的认可。 陀螺电竞：如果国内的同行想在日本建一个俱乐部或办一场赛事，需要怎么做？ 沈梅峰：其实办一个俱乐部并不复杂，除开已经固定化的联赛需要收购战队才能获得席位。其他的赛事只需要你成立战队，招日本选手去报名参赛就好。 而办赛事的话，就像上面说的，你需要先打通过懂日本文化的人帮你打通渠道，让供应商进入帮助你的赛事跑起来。而宣发和赛事举办就需要你去沟通协调各大公司来做到了。程序上，这些并不繁琐，和国内的差别是不大的，重点是你如何打通人际关系的渠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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