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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是广东江门鹤山市双合镇泗合村，这条村是聚落在云宿山西南山麓下一条美丽的村庄。开村初，有4条山溪水汇于村东，因而得名。云宿山与“鸭仔石”等自然风光可以说是家乡的地标了。“鸭仔石”位于云宿山脚下，据《道光县志》记载：“泗合村北一里两峡涧，涧平而溪水居石下，石立水上，层次如群凫逐波。”这溪水是从云宿山顶蜿蜒奔流到山脚，冲积成潭，泗合村人都叫其“鸳鸯潭”，而鸳鸯潭周围大石林立，所以把这一带称为“鸭仔石”。这里的溪水长年奔涌不息，为乡亲们提供生命之水。 我久居县城，总有点莼鲈之思。于是，借庆祝父亲八十大寿之机，我们几姐弟相约回家乡的“鸭仔石”游玩一趟。
姐夫开着他那连专门跑山路的“大铁牛”汽车，乘着我们一行，在凹凸起伏的田间小路上迂回地颠簸。那条小路只能容一辆车通过，要是对面有车来，其中一方要倒很长的路段才能会车。我们的“大铁牛”一会儿向左倾斜，一会儿向右摇晃，一会儿前后颤抖。我们在晃荡中竟能全然享受这种刺激的“玩艺儿”。从深圳回来的妹夫好奇地问：“现在到处都开发商业旅游区，为什么这里没有全面开发呢？” “'鸭仔石’的溪水是我们村民的饮用水。据说，镇府为了保证村民的饮用水不受污染，宁愿放弃经济利益，也没有把这片地方开发成商业旅游区，是特意保护这里的水。为了方便人们登云宿山看风景，镇府在距离这里三四公里的'百块村’开辟了一条宽阔的水泥道，一直通向云宿山脚，在村口还专门开辟了供游人停车的广场，每逢节假期，从那里去登云宿山的人可多呢，把双合镇的人气都带旺了……”住在乡下的姐姐煞有介事地说过不停。
“'鸭仔石’保持原始风貌才有特色、有看头呀……走崎岖小路也有另一种乐趣。”一直只专注开车的姐夫冷不防插上一两句。 “听你们这样说，我觉得当地政府真是用心良苦，对这里的自然生态景区做到寓保护于开发中，寓开发于保护中。”妹夫文绉绉地赞叹道。 大约开了40分钟车程，姐夫把车停好，说余下的山路要步行了，车开上不去了。 家乡的十月，天空明净，山峦爽朗，瓜果成熟；每片时光，披满阳光，每寸土地，盛满果实。下了车，脚踏大地，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像偎依在恋人的怀抱一样去觉知周遭的美妙和丰盈。
放眼望向小路的左边，只见一望无垠的稻田在阳光下串连成一件熠熠生辉的缎子。一阵风吹来，那巨大的缎幅瞬间幻化成金色的稻浪，一浪推着一浪，涌向远方……小路的另一边，是一个没有围栏的“园子”。这里又是一番瓜果飘香的景致。一排排的香蕉树，挂满了一串串本地香蕉，像一个个绿色的巨型梳子，把树身都压弯了。园内最诱人的是黄澄澄的鸡蛋果。一只只椭圆型的鸡蛋果挂在浓密的绿叶中，若有若无的微香像远处飘来的乐曲。只要你静心听、凝神赏，视觉、嗅觉、听觉所触皆是美好。鸡蛋果的旁边，是一排排荷兰豆，无数的豆夹在棚架下随风摆动，大有“用舍由时、行藏在我”的随性和洒脱。在园子的边角处，还有几垅亮眼的菜心。绿油油的菜心生机盎然。在种菜心的垅头和垅尾处，主人还加种了一些大葱。大葱长势旺盛，碧碧挺挺…… “在路边种上这么多的蔬果，又不用竹篱笆围上，不怕人偷吗？”我疑惑地问。 “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农村人也不缺吃的，想吃什么即使自家没种，外面也有卖的，谁还去偷。”一直跟在我们后面那位穿着水鞋、扛着锄头的憨厚乡亲轻描淡写地回应我。
我不禁想起我的提孩时代，那时还实行计划经济，物质匮乏，几乎没有“零食”，地里长出的能生吃的东西几乎都是孩子们的“猎物”。我家在自留地旁边种了几棵香蕉树和石榴树，每次结出果实不久便被小孩偷了。所以种了几年我们还没有尝过它们的果实。当然，纯朴、善良的父母知道是孩子解馋，就算明知是哪家孩子，都没有过多责怪。因此，邻里之间始终保持着纯朴、和谐的关系。如今，人们已经达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境界了。 走着走着，山前一段路被溪水漫过路面。我们正要脱下运动鞋走路时，憨厚乡亲大声说：“你们不用脱鞋，让我来吧！”眨眼间，他就近找了几块石放在路面，我们蹦跳着轻松越过这段路。
再往里走，景色越来越迷人。沿着起伏的群山脚下，是蜿蜒数里的翠绿的松林。茂密的松树像无数的大伞，层层叠叠的枝丫相互交错，偶尔留下的空隙正好让阳光见缝插针地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山路两边逼人而来的葱茏树木，早已牵起众人的情致。 我们的欢笑声不时在林间回响，增添了密林的幽静。远处传来的啁啾鸟鸣企图打破林间的宁静，但却起了“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反衬效果。行至林深处，感觉这里蕴藏着一个春天。山色变得柔嫩了，山形也变得温柔了，有一种垂手可得翠色的感觉。山色有了各种野花的点缀，更显得绚丽多彩。单看那淡紫中透出莹亮的簕杜鹃、雪白中绽放光亮的山茶花、粉红中自带明艳的紫荆花……无不在尽情地吐露各自的芬芳。五颜六色的野花像织不完的锦缎那样绵延。
“轰，轰，轰……”数里之外，就听到轰轰隆隆的声响,似万马奔腾。 “哇，看到鸳鸯潭了！”兜兜转转，我们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远远望去，只见在一片草木繁茂的山崖上悬挂着一匹银白色的飞瀑，它从山涧中穿过一堆巨石飞奔下来。飞瀑沿途与山石相碰相撞，迸裂出无数水珠，像一块耀眼的白绸缎在大山的怀抱中铺开。“白绸缎”在山脚处冲刷成一个碧绿的潭，这便是鸳鸯潭。走近潭边细看，那飞瀑又像千万条银链在翻动。在阳光照射下，银链晶莹多芒。湛清湛清的潭水仿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碧玉，让人可以清楚地看到成群的鱼儿在潭水中自由自在地嬉戏。飞瀑串成的无数银链沉入潭中，铆劲蓄力后，继续向前飞奔，去滋润大地，去滋养一方百姓。 飞瀑两边石岩的缝隙间，密密匝匝的长满了原始的古树。四周刀削般的悬崖绝壁,也旁逸斜出地生长着蓊蓊郁郁的藤蔓。它们使这山、这水有了灵气，有了古朴自然的神韵。
鸳鸯潭周围巨石层层叠叠，几乎每一块都有磨盘那么大。远观犹如一群步行的鸭仔在觅食，这也是“鸭仔石”名字的由来。这里还有一个传说呢；很久以前，有神仙经过云宿山，看到云宿山是个风景优美、鸟语花香的好地方。于是，神仙决定在云宿山修筑一座石头城，把山下大地变成海洋。他们选择了十一月十八冬至那天的晚上动工。后来这件事让土地神知道了，他化作一位老道士，走到山下的布尚村，将这件事告知了村民，并告诉了他们解灾的办法——冬至晚上各家各户设法使公鸡在四更之前一起鸣叫，只要公鸡齐鸣，便可消灾解祸。之后村民照土地神说的去做。四更一到便学鸡啼，这样，全村的公鸡都叫起来。这时，神仙们驱赶着一群群的石头上山，工程才完成一半左右，忽然传来鸡啼声，以为是天亮了，要马上回天上向玉帝复命，不得不停止施法。被赶到山脚的石头就停下来了，山脚就有这样一片石头铺筑成的空地，所以这一带称为“鸭仔石”了。近看，这些巨石形态各异，有的像鸭子觅食，有的像黄牛饮水，有的像骏马起步……形态各异。
人们来到这山青水秀的地方玩得可开心了。孩子们在兴奋地捉鱼摸虾；几对情侣赤脚在潭中玩水逐浪；一群城市白领携眷在悠闲地垂钓……我坐在平滑的巨石上，鞠一口泉水，神仰这石，心逐这水，沉醉于这绿树婆娑、水光盈盈中，思绪又回到童年往事中。 记得小时候，我每次跟母亲来“鸭仔石”附近的大山割草砍柴时，她总是对我说：“我们是饮'鸭仔石'这里的泉水长大的，够'硬净'（坚强），如果你能坚持把挑担挑到'鸭仔石'那里才透气'（歇脚），就在那饮水、吃野果，到时再去墟上卖草，钱全归你。”这真是对我艰辛的体力劳动一种莫大的犒赏。读小学时，班主任每年都会在野炊前一周，经常重复这样的话：“要是你们用心学习，今年重阳节就到'鸭仔石’去野炊。”这种激励方式比颁发奖状产生的动力不知强多少倍。盼星星盼月亮般盼到了重阳节，这一天，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全部都朝着“鸭仔石”方向出发，浩浩荡荡去野炊。说不定在那时候我们已经在“鸭仔石”的野炊中牢牢地掌握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本领了。
如今，家乡双合镇已经成为鹤山市乃至整个侨都的后花园了，云宿山俨然是乡村生态游的一张名片，但他威峻、苍睿、淳朴、浑悍的秉性不变。“鸭仔石”则如养在深闺人初识的少女，喜欢以“犹抱琵琶半遮脸”的羞涩之态呈现，始终保持着一种清纯、明澄、温润、雅静的特质。 “鸭仔石”，你早已将青山绿水的山水本色、敦本务实的人文情怀注入每位乡亲的血脉中。无论社会如何发展，双合人都不会缺失人类赖以生存的生命原始抗体，因为滋养他们生命的那股清泉赓续不断地浇灌着一代又一代的双合人。“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的深刻哲理已然追随时代镌刻在他们心中。（文图：麦秀芳、何志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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