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571）李世民的心态慢慢变了1、儿子不成器杀大臣 冬，十月，癸丑，下诏功臣亲戚亡故的人皆陪葬山陵。 皇上打猎于洛阳苑，有群野猪突然冲出林中，皇上引弓四发，杀掉四只。有野猪突入皇帝面前，触及马镫；民部尚书唐俭跳下马搏斗，皇上拔剑斩了野猪，回头笑着说：“天策长史不见皇上将击贼吗，为何怕成这样！” 唐俭对答说：“汉高祖以马上得天下，不以马上治天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岂能再逞雄心于一兽！”皇上喜悦，为他罢猎，不久加光禄大夫。 安州都督吴王李恪数次外出畋猎，经常损伤当地人；侍御史柳范上奏弹他。丁丑，李恪坐实免官，削户三百。皇上说：“长史权万纪事我儿，不能匡正，罪当死。” 柳范说：“房玄龄事奉陛下，也不能制止畋猎，怎么能唯独加罪权万纪！”皇上大怒，拂衣而入。很久，单独引柳范对他说：“为何当面折我！” 柳范对答说：“陛下仁明，臣不敢不尽愚直。”皇上悦。 （李世民对大臣要求高，自己儿子干了坏事，他大怒，要杀大臣。反而像太子师王珪那样的，他才放心。） 2、三品路上遇亲王的礼节 十一月，辛卯，皇上幸临怀州；丙午，还洛阳宫。 前任荆州都督武士获的女儿，年十四，皇上听闻其美，召入后宫，为才人。 （武则天进宫，长孙皇后已离世，不然，长孙皇后这种高手在，武才人会不会把这个小姑娘给教化了。） 十二年（戊戌、638） 春，正月，乙未，礼部尚书王珪上奏：“三品之上遇亲王于路皆要降乘，非礼。” 皇上说：“卿辈苟自崇贵，轻我诸子。” 特进魏征说：“诸，土位次三公，如今三品皆九卿、八座，为王降乘，诚非所宜当。” 皇上说：“人生寿夭难期，万一太子不幸，安知诸王他日不为公辈之主！何得轻视他！” 魏征对答说：“自周以来，皆子孙相继，不立兄弟，所以绝庶櫱之窥窬，塞祸乱之源本，此为国的人所深戒。”皇上于是听从王珪所奏。 3、唐代福布斯 吏部尚书高士廉、黄门侍郎韦挺、礼部侍郎令狐德棻、中书侍郎岑文本撰氏族志大成，上奏。先前，山东人士崔、卢、李、郑诸族，好自矜名望，虽累叶陵夷，假如他族想要与他们配姻婚，必多要求对方拿出财币，有时在其乡里而妄称名称，有的兄弟齐列而更以妻族相陵。皇上厌恶他们，命高士廉等人徧责天下谱谍，质诸史籍，考其真伪，辩其昭穆，排了一个甲乙次序，褒进忠贤，贬退奸逆，分为九等。 高士廉等人认为黄门侍郎崔民干为第一。 皇上说：“汉高祖与萧、曹、樊、灌皆起于闾阎布衣，卿辈至今推仰，以为英贤，岂能在世禄！高氏偏据山东，梁、陈僻在江南，虽有人物，又有什么能说的！何况其子孙才行衰薄，官爵陵替，而犹卬然以门地自负，贩鬻松檟，依托富贵，弃廉忘耻，不知世人为何贵他！如今三品以上，有的以德行，有的因为功劳，有的因为文学，致位贵显。这些人衰世旧门，诚何足慕！而求与他们家族建立婚姻，虽多输金帛，犹为彼所偃蹇，我不知其解？如今想要厘正讹谬，舍名取实，而卿曹犹以崔民干为第一，是轻我官爵而徇流俗之情。” 于是改命刊定，专以今朝品秩为高下，于是以皇族为首，外戚次等，降崔民干为第三。一共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颁于天下。 二月，乙卯，车驾西还；癸亥，幸临河北，观砥柱。 （李世民没有决心抑制豪强，他排这个大家族的排行榜，只是把李姓靠前。崔家是前首富，他只能认了。） 4、时时勤拂拭 甲子，巫州獠人造反，夔州都督齐善行击败他们，俘男女三千余口。 乙丑，皇上祀禹庙；丁卯，至柳谷，观盐池。庚午，至蒲州，刺史赵元楷课父老服黄纱单衣迎车驾，盛饰廨舍楼观，又饲养羊百余头、鱼数百头以馈贵戚。皇上数落他说：“朕巡省河、洛，凡有所须用度，皆资库物。卿所为乃亡隋的弊俗。”甲戌，幸临长春宫。 戊寅，下诏说：“隋故鹰击郎将尧君素，虽桀犬吠尧，有乖倒戈之志，而疾风劲草，实表岁寒之心；可赠蒲州刺史，并且访其子孙以上报听闻。” 闰月，庚辰朔，有日食。 丁未，车驾至京师。 三月，辛亥，着作佐郎邓世隆上表请集上文章。皇上说：“朕的辞令，有益于民的，史皆书写下来，足为不朽。若行为无益，集文章有何用！梁武帝父子、陈后主、隋炀帝皆有文集行于世，何救于亡！为人主患无德政，文章何为！”于是不同意。 丙子，因为皇孙出生，宴五品以上于东宫。皇上说：“贞观之前，跟从朕经营天下，房玄龄的大功。贞观以来，绳愆纠缪，魏征的功。”皆赐他们佩刀。皇上对魏征说：“朕政事何如往年﹖” 魏征对答说：“威德所加，比贞观之初则远了；人悦服则不逮。” 皇上说：“远方畏威慕德，所以来服；若其不逮，何以致他们来﹖” 魏征对答说：“陛下以前以未治为忧，故德义日新，如今以既治为安，所以不逮。” 皇上说：“如今所为，犹如往年，何以异﹖” 魏征对答说：“陛下贞观之初，担心大臣不谏，常导之使言，中间悦而听从。如今则不然，虽勉而从，犹有难色。所以不一样。” 皇上说：“其事可闻吗﹖” 魏征对答说：“陛下当年想杀元律师，孙伏伽以为法不当死，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价值百万。有人说：'赏太厚，’陛下说：'朕即位以来，未有劝谏的人，所以加赏。’此导之使言。司户柳雄妄诉隋资，陛下想要诛杀他，纳戴胄的劝谏而止。是悦而从之。近来皇甫德参上书劝谏修洛阳宫，陛下心里不高兴，虽以臣言而罢，勉从的行为。” 皇上说：“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 夏，五月，壬申，弘文馆学士永兴文懿公虞世南卒，皇上哭之恸。虞世南外和柔而内忠直，皇上曾称虞世南有五绝：一德行，二忠直，三博学，四文辞，五书翰。 （马周提醒过李世民，李渊是他最大的风险，李渊在世的时候，李世民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进勤指拭，不使惑尘埃。李渊死了之后，天下能动摇他的执政根基的势力就没有了，李世民自己也放松了。） 5、吐蕃入侵 秋，七月，癸酉，任命吏部尚书高士廉为右仆射。 乙亥，吐蕃入寇弘州。 八月，霸州山獠人造反。烧杀刺史向邵陵及吏民百余家。 当初，皇上派遣使者冯德遐抚慰吐蕃，吐蕃听闻突厥、吐谷浑皆娶公主，遣派使者随冯德遐入朝，多带金宝，奉表求婚；皇上没有同意。使者还，言于赞普弃宗弄赞说：“臣初至唐，唐待我甚厚，许尚公主。这时吐谷浑王入朝，相离间，唐礼遂衰，亦不许婚。”弄赞于是发兵攻击吐谷浑。吐谷浑不能支，逃遁于青海之北，民畜多为吐蕃所抢掠。 吐蕃进破党项、白兰诸羌，帅众二十余万屯松州西境，派遣使者贡金帛，说来迎公主。不久进攻松州，击败都督韩威；羌酋阎州刺史别丛卧施、诺州刺史把利步利并以州叛归他们。连兵不息，其大臣谏不听而自缢的人一共八辈。壬寅，任命吏部尚书侯君集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甲辰，任命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左领军将军刘简为洮河道行军总管，督步骑五万攻击他们。 吐蕃攻城十余日，进达为先锋，九月，辛亥，掩其不备，击败吐蕃于松州城下，斩首千余级。弄赞惧，引兵退，遣派使者谢罪，借机再次请婚。皇上同意。 6、创业与守成哪个难？ 甲寅，皇上问侍臣：“创业与守成哪个难﹖” 房玄龄说：“草昧之初，与群雄并起角力而后臣之，创业难！” 魏征说：“自古帝王，莫不得之于艰难，失之于安逸，守成难！” 皇上说：“玄房龄与我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所以知创业之难。魏征与我共安天下，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故知守成之难。然创业之难，既已成往事；守成之难，方当与诸公慎重。” 房玄龄等人再拜说：“陛下提及此言，四海之福。” 当初，突厥颉利既亡，北方空虚，薛延陀真珠可汗帅其部落建庭于都尉犍山北、独逻水南，胜兵二十万，立其二子拔酌、颉利苾主南、北部。皇上因为其强盛，恐后面难制，癸亥，拜其二子皆为小可汗，各赐鼓纛，外示优崇，实分其势。 （战略思维就是将事态解决在发生之前。） 冬，十月，乙亥，巴州獠人造反。 己卯，打猎于始平；乙未，还京师。 钧州獠人造反；遣桂州都督张宝德讨平他们。 十一月，丁未，初置左、右屯营飞骑于玄武门，以诸将军领之。又精选飞骑才力骁健、善骑射的人，号百骑，穿五色袍，乘骏马，以虎皮为鞯，每次皇帝出游则跟从。 己巳，明州獠人造反；派遣交州都督李道彦讨平他们。 十二月，辛巳，左武候将军上官怀仁攻击反獠于壁州，大破之，虏获了男女万余口。 7、马周升官 这一年，任命给事中马周为中书舍人。马周有机辩，中书侍郎岑文本常称：“马君论事，援引事类，扬榷古今，举要刚烦，会文切理，一字不可增，亦不可减，听之靡靡，令人忘倦。” 霍王李元轨喜好读书，恭谨自守，举措不妄。为徐州刺史，与处士刘玄平为布衣交。有人问刘玄平霍王所长，刘玄平说：“无所长。”问者奇怪。刘玄平说：“天下人有所短才见所长，至于霍王，无所短，我何以称其长！” 8、高昌国膨胀 当初，西突厥咥利失可汗分其国为十部，每部有酋长一人，并且各赐一箭，称为十箭。又分左、右厢，左厢号五咄陆，置五大啜，居碎叶以东；右厢号五弩夫毕，置五大俟斤，居碎叶以西；通谓之十姓。咥利失失去民众心，为其臣统吐屯所袭击。咥利失兵败，与其弟弟步利设走保焉耆。统吐屯等人将立欲谷设为大可汗，这时统吐屯为人所杀，欲谷设兵亦败，咥利失重新得到故地。至是，西部竟立欲谷设为乙毗咄陆可汗。乙毗咄陆既立，与咥利失大战，杀伤特别多。于是中分其地，自伊列水以西属乙咄陆，以东属咥利失。 处月、处密与高昌共同攻拔焉耆（古楼兰国）五城，掠男女一千五百人，焚其庐舍而去。 解读：坛经有一个公案，说的是五祖想要立一个继承人，让自己的弟子写一个感悟，大师兄神秀写的是：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慧能听说了也写了一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个公案传出来之后，大家都认为慧能厉害，师父也把衣钵传给慧能，所有人都认为慧能比神秀高明。 但是我们读历史，发现无论多么伟大的人物，他们也需要切已体察，尧授舜说：允执厥中！就是时时勤拂拭！舜授禹说：人心惟危，道心唯微，唯精唯一，允执厥中！也是说是时时勤拂拭！ 人是行为的综合，并不是靠坐在那里坐禅而带来结果的，李世民这样的雄才大略的英主，他时时也在体察自己的行为。 天底下的为学，最怕的就是听起来有道理却在行为上无所适用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多少人能从这样的句子中去找到自己规正自己行为的方法，反到是时时勤拂拭是行为指南。 李世民每次遇到魏征，他都是在拂拭自己的内心，从而规正自己的行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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