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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过剧版《白鹿原》，当时播放时很火，这几天就找书来看了。挺不错的作品，看完让人增长不少见识，对中国近代史的了解又深了一层。也愈加认识到，一部小说能不能写好，跟作者对人性的认知，有着太大的干系。每一个人物，都是作者对人生的不同参悟和见解。书中每个人物新婚时，都会描写其洞房时的情景。娶了7个老婆的白嘉轩，和每一任老婆的性事，都被详实地记录下来。于是，有人在网上问，《白鹿原》有必要写那么多性事吗？知乎有网友答：“什么叫人性？性本身就占了巨大的一部分，它是最诚实的，一点点地展示角色复杂的部分。”就像书中描写白嘉轩见到女儿长大的感想是这样的：“白嘉轩不失威严地挺坐在太师椅上，瞅见女儿窄巴的衣服绷紧的胸脯上隐伏着的两个乳房的轮廓，心里悸动了一下。”知乎网友说：“有些小猥琐的，会这么写——白嘉轩不失威严地挺坐在太师椅上，许久不见，女儿的腰身丰盈秀美，稚气褪净，快要出落成一个女人了。但是这么写，就是狗屁。放在小说里一点价值都没有。”看完全书，要是删掉那些直白的性事描写，反而会觉得小说失了色彩，很多人物一生的命运走向失去了说服力。因为黑娃与小娥的奸情是因为初尝禁果；白孝文被小娥勾引而堕落是因为贪色；鹿子霖几代人打下的基业被毁，是因为他管不住下半身，坏了根基和德性……性贯穿一个人物的一生，关系他自身的命运，也关系到他的繁衍和传承。史古本多·弗洛伊德说：“每个人做任何事 ，都是源于两个动机：性的渴望和做伟人的欲望。很多文学作品都逃不过性的描写，完全不写吧，反而失去了韵味。只是，性描写得好与不好，是低俗还是高雅，是下流还是文学需求，主要跟作者对性的理解，对人性的洞察，以及文笔功底相关。书中在写到两党时，按照我对时事的浅薄了解吧，以为再怎样都是要美化G党的，但是没想到作者写得异常客观，把两个党派初期的功与过，合理与荒唐的事情，都写了出来。好像一开始出现两党时，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正义与邪恶。大家都有对不起民众、有让民众不满和反感的时候。书中众多人物中，除了朱先生，其他人物中，都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每个人的性格和言行都是复杂，随时事和命运变迁着的。朱先生是书中神一般的人物，饱读诗书、学识渊博、通识达理、正直清廉、大智大勇，为民为众，还会占卜，是方圆十里上至县官下至村民，家家户户都非常敬重、爱戴和信任的人物。但他并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是心中有勇有谋、敢于上战场、敢于跟敌人直面、能不费一兵一卒、以理服人的智慧人物。白嘉轩每次遇到过不去的坎了，或者心里有疑惑了，都会来找他这个姐夫开解。每每朱先生一两句话，就能顺了白嘉轩的心，令他重拾生活智慧。最后两党之争之际，朱先生心灰意冷，好像觉得自己人生的使命到此为止了，留在人间也再无用，居然就无病无痛地坐到藤椅上“自然圆寂”了。这种死法太超然了。朱先生像是自己跟死神定的死期一样，很平和地完成了生前最后几件事情：完成县志、写好遗书、和家人团圆，让老婆剔头。然后就坐到藤椅上，闭上眼睛安然地走了。死的时候，他老婆看到一只白鹿从远方山坡跳去……似乎预示朱先生就是那只白鹿精灵。形容白嘉轩最多的词，是“腰杆很直”，这其实也隐喻了他的为人：遇事沉着、办事稳妥，越是大风大浪、沟沟坎坎，他越显沉稳，有屹立不倒的精气神，活得通透、正直，坚守族规、门规，守旧而持重、豁达、开明。很佩服这个人物骨子里的不服输和较劲，被土匪打断了腰杆还是顽强地拄着拐再次“站”了起来；被大儿子孝文败坏了门风，气得栽倒在雪地，也没有就此萎靡，而是果断地将儿子逐出家门，让二儿子重新树立起家风；看着大儿子孝文成为县长作威作福，执意要处死黑娃，他救不下倍感无力，又一头栽倒在地上，还是没有一命呜呼，而仍旧以瞎了一只眼的代价活了过来，并终究看淡世事，开始过牵牛放青的闲适老年生活。瘟疫、饥荒、横征暴敛、苛捐杂税……乱世中的白家，要不是有白嘉轩这个主心骨矗立在那儿，或许就活不到最后了。这个人物有他的缺点，但明显优点更胜。越老越豁达，越慈悲，一个家庭有这样沉稳的老者，地基就稳了。他对长工鹿三的优待，也是家庭根基稳如磐石的一个重要原因。鹿三是个好长工，主子白嘉轩待他好，他也从不逾越主仆间的界限，该干的活儿从不偷懒，也事事听从白嘉轩的安排。所以，看这主子二人的关系很亲，但又绝不是亲如兄弟，还是主子和仆人。这就是主仆二人拿捏的亲近分寸都恰到好处。与白嘉轩针锋相对的一个人物是鹿子霖，他小肚鸡肠、老奸巨猾、趋炎附势，毫无长者风范，还作风不正，常年与村妇勾搭，最后落得个毫无尊严、疯癫冻死的悲惨下场。他本有两个不错的儿子，一个鹿兆鹏入了共产党，一个鹿兆海入了国民党，都是接受过新学的有干劲、有理想的年轻人。奈何鹿兆海最终死于“内斗”，鹿兆鹏长年搞革命跟家里闹翻了，使得鹿子霖晚年毫无儿孙福，只能跟自己的一堆穷酸“干儿子”蹭热闹。最后描写鹿子霖丧失心智，屎尿都拉在裤子里，连老伴儿都不愿管他，脏不拉几地死在柴禾房的惨景，令人唏嘘。这人就是太没原则，太自私自利，又作风不正了。本以为回来个孙子，要改邪归正了呢，后头还是狗改不了吃屎。鹿兆鹏是鹿子霖的大儿子，上完学就悄然成了共产党，开始反抗各种封建礼制，是一个聪明的“死脑经”，满心都只有个人理想，非常自私自利。鹿兆鹏反抗封建的试金石，就是自己的包办婚姻，但他却没有白灵那种狠劲儿，反抗得毫不彻底，以至于让无辜的原配成了牺牲品。他的原配是冷先生的女儿。被老爸鹿子霖扇了两个耳光，他就老实地和冷姑娘结了婚、洞了房，然后就再没回过家，把原配当空气了。冷姑娘长年独守空房，见不到丈夫，不懂男女之事，又渴望男女之事，最后在被公公酒后猥亵一次之后，疯了。她跑到大街上喊“我爸和我好，我和我爸好……”她爸爸冷先生开了药给她吃，不见她好，最后就下了重药，把她变成了哑巴。成了哑巴没几天，因为不吃不喝，她很快就死了。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下身都溃烂发臭了。这是书中最悲惨的一个女人。她没接受过新学，不懂嫁人了为何丈夫不要自己，更不知道应该让丈夫休了自己。冷先生几次让鹿子霖喊鹿兆鹏休了女儿，狗日的鹿子霖为了维护门楣死活不干，这才导致了悲剧，导致了作为父亲的冷先生，只好亲手“杀死女儿”，结束了女儿短暂悲苦的一生。鹿兆鹏后来跟白灵自由结合时，又哪里想过这个可怜的原配呀。他只把自己当作对包办婚姻反抗的标榜呢，丝毫没设身处地替原配思量过，人家难道不无辜吗？鹿兆鹏落到田福贤手里时，还是老丈人冷先生拿了自己的全部家当，才把他救回来。救了他，只要求他给女儿留个娃，让女儿有个念想就好，结果鹿兆鹏把这话当空气，更别说对冷先生感激涕零了。黑娃是长工鹿三的儿子，生就体格壮健，擅长打斗。少年时因不更事，在主顾家被小姨太勾引，爬了小姨太的床，从此人生发生逆转。这个人人口中淫荡、不知廉耻的烂货、婊子，叫小娥。其实我觉得小娥也挺惨的，算是旧社会下男人的牺牲品。小娥在财东家做小姨太，被大太太欺辱，过着表里风光，内里腐烂的日子。她本性其实不坏，不过是有别于良家妇女，多了一些抚媚和不羁，敢爱敢恨，敢于表露自己的男欢女爱罢了。她曾真心想跟黑娃过日子，再苦再穷都愿意，奈何黑娃要去闹革命，就把她抛下了。她一个外乡来的、不受待见的“烂女人”，住在一孔烂窑里，吃了不少苦头，沦为男人的玩物。为了黑娃，她迫不得已和鹿子霖上床，进而又被教唆，去勾引了白孝文。她可能自觉黑娃和白孝文都真心爱过她。然而待她被鹿三刺死之后，摆脱了她的黑娃和孝文，很快都“改邪归正”了，一个不再堕落，一个不再当土匪，都成了国民政府的官员，威风凌凌，还娶了身世清白的妻子。黑娃和孝文回家祭祖时，却谁也没去小娥的坟头看一眼，都把她当作一个不光彩的过去，想要把她掩盖掉！让我感觉讽刺和悲哀的是，男人总是可以“改邪归正”，浪子回头，女人呢，一旦“堕落”了一次，那就永远是个“烂货”“婊子”。那个年代，真是接受不了女人半个污点。我猜想，要是黑娃当初领着小娥回家时，他爸鹿三接受了她，未必小娥就不会是一个正经女人。但黑娃后来被孝文枪毙，还是挺令人憋闷的。倒是没想到，一生蛮狠好斗的黑娃，竟然这样一个憋屈和窝囊的死法。不过鹿兆海、白灵，都是这个死法，都是被窝里斗死的，而不是因为理想为国捐躯。白孝文本来一开始挺正面的，从他父亲手里接下了族长的职位，接过了大家长的职责和重任，没想到却被小娥给勾引变堕落了。被小娥勾引时，他还放不开，身上始终背着包袱，以至于老没跟小娥干成那件事，因为他一穿裤子就行，一脱裤子就又不行了。但是白嘉轩发现孝文跟小娥的事情后，却没有给孝文辩解和修正的机会，以至于可能本来能及时将孝文拉回正道的，结果硬是把他重新推向了堕落的深渊。被父亲赶出家门后，白孝文立马就来找小娥了，并完全不在乎外人如何评价他和小娥了，于是立马就圆了跟小娥的那件事。他整日跟小娥厮混，抽大烟，不务正业，最终在饥馑年月，败光了父亲分给他的家产，把老婆给饿死了，自己也差点饿死在堆满尸体的壕沟里。是鹿子霖一时愧疚，才又将他拉回正道，让他在国民政府里任了一个官职。做官的岁月，让他变得趋炎附势、小人得志，完全没了白嘉轩家族里的那种严谨、持重作风。他也越来越知道，如何才能在官场站住脚跟。最后他在处死黑娃时，我对这个人物有说不出的恶心。感觉他跟鹿子霖更像父子，都是那种见风使舵、阴狠手辣、小人得志、毫无慈悲怜悯之心的人。所以就很理解白嘉轩在知道孝文是被鹿子霖算计而变堕落之后，他说并不怪鹿子霖，也不怪小娥，只能怪白孝文自己，说明他本质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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