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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闿运是个名士，在那个的时代，名士的做派是可以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别的士大夫绝对不能做的事儿，在名士哪里，完全无所谓。王闿运晚年鳏夫一个，但不纳妾，不续弦，雇来身体健壮的中年老妈子，照顾起居，同时兼做陪睡。老妈子陪睡，倒也不稀罕，稀罕的是，王闿运不避人，公开招摇，还记在日记里，沾沾自喜。 王闿运和周妈的事儿，最为招摇，但在周妈之前，还有金妪、湛妪、狐妪、房妪等若干妇人。一个乡下中年妇人，只要雇主多给点银子，陪睡不是问题。即便家里的丈夫，也不大会在意。那时候，人也厚道，进而讹人的，也不多见。 周妈粗通文墨，人也勤快，书房里，王闿运找不到的书，周妈一索即得。这个本事，比王的学生都灵光。但要是说周妈由此就成了王闿运的助手，能够理解王闿运的学问，那倒也是扯淡。 识文断字的周妈，当然也是读书的，读什么书，无非就是些通俗小说。但王闿运有时，却有意无意地长大周妈的“学识”。有人记录，说去拜访王闿运，见桌子上摆着一本《周礼》，就问，君最近读经吗？王闿运回答说：这是周妈看的。 周妈得宠，因此在王闿运那里十分的嚣张，把自己的儿子也带进王闿运的家，白吃白喝不说，还拼命地折腾。周妈在王闿运家里管教儿子，管不了，就借助王家的男性仆人，结果打成一锅粥，天下大乱。王闿运见了，不仅不管，还津津乐道。 所以，即便如此，周妈之宠未尝稍减。袁世凯请王闿运进北京做国史馆馆长，此老带上周妈欣然就道。途径武汉，湖北督军王占元设宴招待，王闿运坦然携周妈赴宴，大刺刺地在席间给周妈夹菜，如入无人之境。王占元虽然是大兵，但混到督军，也人五人六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也只能认账。 没想到，到了北京，袁大总统招饮，王闿运还是这一套，依旧带上周妈赴宴。袁世凯嘴上不说，但心里的别扭，肯定不小。不久周妈气焰嚣张，把持馆务，公然干预人事，收受贿赂。而北京的讨袁风波，也愈闹愈大。王闿运不想卷进漩涡之中，于是，留书把周妈把持馆务之事公开，说自己帏薄不修，挂冠而去。 在清末，王闿运跟老妈子胡闹，还限制在家里，到了民国，则携周妈走出湘中，走向北京。安着心，就没把民国当回事。民国的要人，从袁世凯算起，都可以玩弄。名士混出了大名，就可以玩世不恭，碍于名声，谁也不好拿他怎么样。说明此老对于大清，多少还有点敬畏，就是玩人，也有个分寸。但是，进入民国之后，就百无禁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王闿运算不上是遗老，遗老们也不跟他有什么往来，但是，对于民国，他比遗老还不敬。用一个低贱的老妈子，嘲弄众多大人先生，这样的玩法，别人还真的想不出来。 正因为如此，无论周妈怎么得宠，怎么跟他闹，他都不会跟当下跟保姆睡了的教授一样，跟周妈结婚，哪怕一个妾的名分，都不肯给。一旦把持不住这个关口，就不好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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