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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节没过几天，工厂就早早停产放假了。娟子坐上了回家的客车。 “……由于今年工厂效益不好，工资要等到年后再发。每人先预支500块钱过年，希望大家体谅……”放假时的职工大会上，厂长的发言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憋得难受地公鸭叫。那张脸好像没有烤熟的肉，带着细细的血丝，让娟子一阵恶心。 天色灰蒙蒙，太阳冰块一样悬浮在上面，发出清冷的光。柏油路在前方忽长忽短地伸缩着。两边起伏的山岭，像是一副副单调的水墨画，匆匆在娟子眼前闪过，留不下一点清晰的印象。只不过或隐或现的小村庄，倒让娟子猛然想起她的同事张姐，她就住在这条柏油路边上的一个村子里。
说是同事，其实张姐已经辞职一年多了。当时她婆婆脑出血急需一笔钱。东凑西凑还差3000块，张口向娟子借。看她焦急的样子，娟子没有考虑太多。谁还没有个难处，能帮就帮，便把卡里的钱取了给了她。 可是自那以后，张姐一直没有联系。这钱会不会是肉包子打狗，想到这，娟子的心情像这天气阴沉沉的。要不今天去她家碰碰运气，娟子心里打定了主意。 七拐八拐寻找到张姐家，时间已到晌午，太阳依然是散发着淡淡的清辉，冷冷的。 招呼娟子的是张姐的女儿，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纤细，黑色的头发分开扎成两个小辫儿。挺直的鼻子，细薄而有力的嘴唇。一对黑亮的眼睛忽闪着，显得很有神，只是脸庞看上去有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风风雨雨的痕迹。 女孩把娟子让到靠北墙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上面有书包和一本展开的作业簿。
屋子很简陋，却收拾得非常干净。只不过嵌在这片灰蒙蒙天色里给人一种压抑的错觉。 靠东的一盘土炕，占据屋子大半的面积。两床花面白边的棉被，整齐的摞起在靠窗的位置。一位老太太依在一旁，正自顾自的拿了一把白色的缺了齿的塑料梳子，翻来覆去地看，见有人来抬起面无表情的脸问： “来干嘛？” 娟子正琢磨怎样回答她，老太太早已低下头自顾自的看她的缺了齿的塑料梳子。答与不答看来对她毫无意义。 “阿姨别介意。”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奶做过手术。”女孩一边往灶里加柴，一边和娟子说着话。 “奶奶好转以后妈妈爸爸就外地打工还债，一年都没有回家了。”女孩双眼汪着泪，就像夏天早晨花瓣上的露珠，让人不忍心去触碰。 娟子只能默默地聆听着。 “过年了，爸爸妈妈就快回家了。”女孩的期盼让娟子一阵心酸。 女孩起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娟子，一双生了冻疮的小手，肿的像两个短小的胡萝卜，红里透着紫，隐约有脓水渗出来。娟子的心为之一紧，那股酸涩直冲眼窝，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眨眼，她不想在女孩面前流泪。 趁女孩往灶里加柴，娟子掏出兜里100块钱，悄悄压在女孩的书包下面。 娟子起身告辞的时候，老太太又在絮叨： 来干嘛？ 是啊，来干嘛，我来干嘛？！ 灶里的柴火旺了起来。娟子觉得，外面的天气也变得明朗了起来。
作者简介：唐永亮，热爱工作，喜欢阅读。曾在《黄海晨刊》《齐鲁文学》《作家地带》《渔舟之唱晚》《日照小小说》《易稿》等发表习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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