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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2011年腊月十五爷爷离开了我们，时至今日已是11个年头了。 2011年正月十五下午三点半左右，爷爷走完了87年的人生之路，平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永远的离开了他的儿子，孙子，重孙子，离开了所有的亲人。 记得那天母亲打电话跟我说爷爷最近几天不怎么吃饭了，情况不太好，让我尽快回来看看。 爷爷除了腿脚不太好，身体没有什么其它大的毛病。最近一段时间越发不能活动，整天躺在炕上。 我接到电话就尽快到了爷爷家里，父亲在炕上陪着爷爷。此时的爷爷已经不能说话，只是微弱地喘着气。看见我来了，他握着我的手，看着我，努力的比划着什么，但我已经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了。我边把他的手往被子里放边说：“你不要挂念其他事情，我是不是把其他人也叫来？”爷爷没有表态，只是微弱地喘气。 当时我还以为天气暖和以后，爷爷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然而就在我给爷爷烧火暖炕的时候，爷爷停止了呼吸，伴随着眼角的几滴泪珠，爷爷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时至今日，我仍觉爷爷还在，不相信他已经离开了我们，虽然我亲历爷爷离去的整个过程。呼吸没了，人便阴阳相隔了。生与死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虽然每个人经历的过程不同。 这么多年，爷爷几乎没怎么打扰我的梦境。只是每当到了寒冬腊月，供暖开始的时候，我就会不自觉地想起爷爷，想起他独自一人生活在那个简陋的房子里。但无论如何，我是无法在这个世界再看见爷爷了。 爷爷小时候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其中有一个弟弟小时候夭折了。 常听爷爷说自己六岁时就开始干很多的活了。拾过粪，撵过驴车，参加过地方战斗，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那也是他宝贵的人生财富，少时的磨难让他变得更加坚强，能够坚定面对人生的诸多波折。 爷爷一生娶了两个媳妇，都是在父亲和叔还很小的时候，大奶奶和二奶奶因病离开了人世。所以父亲和叔都没怎么得到自己亲生母亲的关爱，甚至大脑中对母亲没什么印象。所以爷爷的两个儿子都是他的姑姑、奶奶等帮忙照看长大的。之后爷爷几十年来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爷爷轮流住在我家跟叔家。后来我们大了，要成家立业，家里住不下，父亲和叔出资给爷爷买下了一处老房子。爷爷就住进了现在的院落，一住就是几十年。 爷爷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小，他就住在我家最西边那间屋里。记得我常常把从河里拿来的鱼任性地养在爷爷的水瓮里，他却不以为意，乐呵呵地看着我瞎倒腾。 爷爷没上过什么学，但我却是在爷爷的各种故事里长大的。每次去爷爷家玩，他都会给我讲《西游记》《三国》，各种故事、传说、见闻，这些都成了我童年的大百科全书。我还跟爷爷学过编织一种麦稭玩具，现在却忘了。爷爷一生没去过什么大地方，但他经历的事情总说不完。每次过去，碰到他兴致好的时候都能跟我滔滔不绝地聊很长时间。 印象中爷爷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抽旱烟。爷爷有根大烟袋，上面挂着一个烟袋包子，一有空就会抽上几口。看着爷爷“吧塔 吧塔”地抽几口烟，津津有味，那感觉真似神仙一般。后来年纪大了，时常忙着到处找他的烟袋包子。这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一辈子不知道养了多少只兔子，多少只羊。尤其是兔子，非常多。有时候爷爷会让我看他炕头上、被窝里一窝窝刚出生的小兔崽，浑身红红的，闭着眼睛。爷爷很爱他们，一旦哪只得病死了，爷爷就很心疼。兔子长大了，把爷爷的土垱门（方言）挖得到处是洞，爷爷也不在乎。对于那时候的爷爷来说，这大概就是现代人的宠物了。 爷爷对种地很有感情，一直种到80岁以后。我说年纪大了就别种地了，让两个儿子定期供给些粮食。他却说自己种地吃得宽裕，还免生矛盾。父亲手拙，耕地不会扶犁。农忙时节，爷爷都会过来帮忙。爷爷双手扶犁，肩膀上搭着牛鞭，口里喊着"来来 啦啦"，还不时地教我几招庄稼人的把式。看到爷爷老了还得为儿女操劳，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颇为无奈。
爷爷很疼我。虽然他不太会做饭，我还是品尝了爷爷的各种粮食做的跺搭（方言）、锅贴子、兔子肉等美食，至今不忘。爷爷糊锅贴时放的发粉比较多，所以锅贴子变成了黄色，我更爱吃这特别的味道。 记得上学的时候，每逢周末我都过去看爷爷。他就从兜里掏出几块钱给我零花。得到长辈的关爱，对于上学的我是一个莫大的鼓励，接到手里的每一块钱都感觉沉甸甸的。爷爷偶尔也会过问我的教学工作和人际关系，教导我好好跟领导、同事相处。 爷爷关心我的生活，有些话题跟父亲都很少涉及。我始终觉得爷爷的思想一点也不落伍，爷爷事事看得很清楚。后来有了家庭、孩子，回去看爷爷的时间少了。去一次也是很匆忙，爷爷却每次都很高兴。隔着墙头看见我就咧嘴笑，“哦，波来啦！ ”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能帮爷爷烧烧炕、晒晒被子、扫个地啥的是我最大的快乐。 记得有一次，天气晴好，帮爷爷洗头，爷爷还觉得很不自在，连说“行了，行了”，明显有点过意不去。有时候会给他买点好吃的，他也都是留下一点，其余的再让我拿给父母。实际上，作为孙子，我很享受为爷爷做的一切。每次离开的时候看到爷爷坐在门口的神情，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人老了，还盼个啥，儿孙而已。 爷爷大半辈子都用煤油灯。有几年还能从中至的供销社买到洋油，后来没有卖的了。爷爷才在我们的坚持下，我和叔家堂弟一起从他家给爷爷引线接了电灯，这也是爷爷家里唯一的电器。 爷爷就是这样，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要求，但不管是我家还是叔家有事时，爷爷都拿出自己微薄的积蓄接济。在那个困难的时代，爷爷为他的两个儿子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血。 除了逢年过节，我或者堂弟也经常会叫爷爷来家里吃饭，爷爷一直坚持自己做饭。平时也是不常到我家，偶尔周末回家没来得及过去看他，他就会记得来我家看看我是否回来，看到我在家就很开心，爷爷跟我一起坐会儿就会起身回去。后来除夕夜爷爷也不再等到夜里12点了，年三十下午给他包好饺子送过去，他在初一早上自己下了吃。 爷爷这一辈子，应该说生活得并不舒适，但他从没抱怨。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也从没跟我说过什么不满的话。每次去看他时，他都很开心，跟我细数村里就数他幸福，没有几个老人像他一样：俩儿、俩孙、俩重孙。 后来爷爷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我们才商量给爷爷送饭。在爷爷最后的20个月里，父亲和叔轮流给爷爷送饭，爷爷算是吃上了温饱餐。 去看他的时候，他很高兴。虽说孝敬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爷爷却很有感触。在我的村子，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仍有很多子女对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爷爷一生历经坎坷，受了太多的苦，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窗户还是老旧的木头棱子，冬天来临还要钉薄膜。有时候就用纸盒子挡挡凑合一下，每逢风雨天还要用盖顶遮挡。凄冷的漫漫寒夜，他该怎样挨过？没能让爷爷住上舒适一点的房子，一直是我心底的隐痛，如今每每想起，总觉愧疚不安。
这就是爷爷，一生无所求，把自己的所有全部献给了子孙。现在他终于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受苦受累了。 活着的时候，爷爷也会偶尔跟我说：“咱们村的谁谁又没有了，跟我同一年纪的甚至比我小的都一个个离去了”“我也觉得活得够长了，再活也没啥意思了”这样的话。每每听到这些话，心里就很难过，他的两个儿子都很忙，种地、打工顾不上他，我跟堂弟更无法时常坐在爷爷身边陪他说话。他一定觉得自己现在除了拖累儿女，已经无足轻重，所以才会有如此的想法。“爷爷，还是要好好活着，你活着我还可以来看看你，等你不在了，我连个看的人也没有了”，不知道爷爷听了我的话会不会想开些。 爷爷常说：“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哪有什么鬼神。”爷爷生前也不常去上坟，除夕下午大家一起上坟时，爷爷就揣着双手，坐在墙根目送我们去。还低语：“活着的时候好好孝敬，死了还有什么用”，对此我们祖孙俩有统一的认识。 我现在倒是希望真有那么一个世界，爷爷在那里能跟我素未谋面的奶奶们说说话、聊聊天。这分开的半个世纪里，他们应该有多少家长里短可以叙说！ 记得十五晚上的鞭炮声绵绵不绝，很多人说十五这天离世的人有福，全天下的人都给他送行。 爷爷出殡那天，他的儿子、侄子、孙子及亲人来了很多，事情办得很场面。爷爷活着的时候没给他磕过几个头，现在多磕个吧。身边儿子也很懂事，看到人家磕头，他也跟着磕，这也算是对爷爷的孝心。我心里却不愿接受爷爷的离去，有时也想：爷爷在那边是否会看到这一切。 爷爷，你在他乡还好吗？真心希望你能感觉到来自孙子的深切怀念。 作者简介：桑子，高中教师，爱好广泛，偶尔用文字记录一下自己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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