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王锐 | 辛亥年自流井两大刺杀奇案始末 5

 网络特工 2022-05-13
图片
△  文中写及的“陕西庙刺案”,正发生在这里。辛亥革命时,川督赵尔丰派驻自流井的巡防军司令部,正设于“陕西庙”内。



  

1.大戏楼“藏宝之谜”及其他

2.“燃灯寺”的女香客
3.“兴隆大客栈”住店的张太医
4.“冯癞头”其人其事
5.复仇刀客“曾剃头”
6.“冯家院子血案”
7.女香客“燃灯寺”论道
8.“陕西庙刺案”
9.女刺客来自何方
10.“侠女”之谜
11.井场来了一位“算命先生”
12.“赛伯温”不是浪得虚名
13.客栈“请神”
14.“安定营刺案”
15.尾  声

5.复仇刀客“曾剃头”

“冯家院子血案”这天,自流井天气晴好。两岸沿河一带,秋阳亮丽,清风微微。波光闪动的河面上,有渔夫打鱼下网,有盐船船工吼号子唱船歌。河岸两边,亦有青妇小妹在那里洗衣淘菜,洗衣棒槌打声,间杂着清脆嘻闹声,随河风在河面上飘来荡去。

釜溪河上撑船划桨的那些船工,只要不是天气太冷,一般都是全身赤裸,身上仅用一块围帕遮住私处。船工长年行走江河,生性豪放,遇有姿色好看的洗衣小妹,有时免不了用言语或船歌,朝岸上挑逗几句,以寻开心。

当然,这些挑逗话语及船歌,只能是玩笑玩笑,不能太出格,否则会受自家船行或船帮追究。

这时,洗衣淘菜那些妇人小姑,便会群起而攻之,骂声四起。有大胆的,还会捡起岸边石子瓦块,往船上抛打。

女人力气小,投出的石子,往往落不到船上,全都落入河里,溅起水面上朵朵水花。

船工们就哄笑。抛打石子的淘菜女、洗衣女,自家也笑。岸边上,那些从河边经过,偶然目睹了此场景的路人也笑。一时间,河里船上,沿河两岸,笑声四起,其乐融融。

在自流井大多数市民看来,这种天气这种日子,是一个风和日丽,坊间人等可随意消闲的好日子。没有人会想到,自流井地界上,会有大事发生。

午时之后,曾树龙老屋所在的桐梓坳小巷,房顶上的太阳已经略微偏西。阳光从小院门前那棵大核桃树,很是繁密的枝叶中穿过,点点碎碎地撒落在堂屋门外那石砌台阶,以及院内花草和泥地上,形成各色奇形怪状光斑。

午饭后,曾树龙坐在堂屋一张椅子上,捧着自家那只竹子烟袋,个人闷头抽水烟。他一边抽着水烟,一边不时往门外巷子里望,有点心神不定。

这天,是曾树龙选定要为恩人寻凶报仇的日子。经一连几天数次踩点察看,思索谋划,他欲动手的时间,定在当晚夜深人静时。

一袋水烟抽过,曾树龙在家里闲呆了片刻,定定神,平静一下心气,然后个人出门。

每天这个时候,曾树龙大都是找家茶馆,坐下来喝茶消闲。这天,他主要是想找个合适去处,让自己心神能够静它一静。或是能找点转移心思的事情来做,以免自家太过焦躁紧张。

曾树龙出门后,从“井神庙”之侧的小巷,朝下坡走去。个人来到与新街子交界的那个“三倒拐”街口,他停下步子,略作思索,然后转身往东,朝正街方向一路走。

走上一阵,他心里想的是,还是找个地方喝茶算了。茶馆里若有说书的,就听听说书。若没人说书,就听茶客们摆点闲龙门阵,一个下午也就很快过去了。

平日曾树龙经常去的茶馆茶铺,就那么三两家,在自流井市面上,属中等偏下。

新街与正街,一直是自流井街市最热闹,店铺最多的两条主街。大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很多,碰有熟识的,朝他打个招呼:“曾二爷,吃过午饭没有?喝茶去啊?”

这时,他也点个头,客气回应一句:“午饭刚吃过了。出来走走,找个地方喝茶。”

然后彼此朝对方笑笑,各走各的路。自从曾树龙没在衙门当差,干那种砍脑壳的“缺德事”之后,他与朋友熟人,街坊邻居之间,相处得平和安然了许多。

走到“十字口”,曾树龙本来要去靠河边的“临江茶楼”喝茶。可那天刚走过去几步,他举眼望了望,好像茶楼里没有人在说书,茶堂里边茶客也不太多,就没去“临江茶楼”。站在街边思索片刻,转身朝正街方向走去。

他个人走了一段,在一个巷口转个弯,走上坡路。然后经马房街街口,再上坡,曾树龙最后去了“湖广庙茶园”。

平时,他是少上“湖广庙茶园”来喝茶的。倒不是因为这里,茶钱比一般大众茶馆茶铺,要贵了那么一文两文,他出不起那个茶钱。主要是觉得,自己来这里有点身份不符,他内心里面,多少有点自惭形秽。一直以来,这茶园喝茶进出的,大多都有点身份。曾树龙自己也明白,他过去那种衙门“刀斧手”身份形象,在井场有点脸面人物心目中,是不宜登大雅之堂的。

所以,非有特殊原因,比如有朋友熟人约他,他不会轻易上“湖广庙茶园”来。他是怕别人瞧不起。

今天他肯突然改主意,登了这“大雅之堂”,多少有点鬼使神差味道。他出门时,也根本没想到,自家最会来此茶园喝茶。

此时的“湖广庙茶园”,正是茶客多的时候,生意很是火爆。曾树龙进门后,见底楼的大众散座,张张茶桌都坐满了茶客,甚是嘈杂。他站楼梯口略有犹豫,心想,干脆破例到底,就没去底楼散座,而是上了二楼的厢房。

厢房茶座稍微淸静些,曾树龙选了个东厢房靠窗的一张茶桌,坐下来要了一碗花茶。

桌子上,已有三位茶客。其中一位茶客,是曾树龙认识的熟人。那人在“竹棚子”街上开了家竹器店,姓陈,他曾经打过一点交道。

曾树龙当年“吃红粮”,有一次收“草紙钱”,突然他心血来潮,自作主张扩大了收钱范围,把这“草紙钱”,竟然收到了与灯杆坝相邻的“竹棚子”街上。

其他有些店铺老板,自然很不乐意出这份钱,嘴里难免念念叨叨。这陈老板倒还客气,走到他店门口,二话不说,就从柜台里拿出了几文铜钱,交到了曾树龙手上。

这天,陈老板见曾树龙在这张茶桌子上落座,样子明显有些惊讶。他肯定心里在想,“曾剃头”这种专砍人脑壳的刽子手,也来“湖广庙”茶园坐楼厢“雅座”,这世道真是变了啊。不过,陈老板想是心里在想,却仍望曾树龙客气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好在桌子上,其他两位茶客他不认识,两位茶客也不认识他,免了一份尴尬。

那两个茶客,像是外地来自流井,谈点生意的小商户。这些来自流井的外地商人,除谈生意之外,或是来收账,或是来办点事,住上三五天,有闲了,就来茶园坐坐。

这三个人,虽同坐一张茶桌,明显却不是一道路数的茶客,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不多。曾树龙落座之前,几个人有一句无一句地说点闲话。

两个外地茶客,喝茶之余,也谈外州县见闻。曾树龙对这些话题,都插不上嘴,只能默默喝茶当陪客。讲到有趣好笑的地方,人家发笑,他也在旁边,跟着干笑几声而已。

这样喝了半个多时辰的茶,听过一些闲话和有趣事儿,曾树龙觉得自己放松了,心地也相应舒坦起来,没先前那么感觉心情紧张和不安了。

看时候不早,曾树龙心里打算,决定再喝一开茶就走。回家得安排晚饭,早点吃过晚饭,再歇歇养点精神,以便晚上好干那桩事情。

心里正寻思着,厢房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茶客。那人进门后,看陈老板在招呼他,也就在这张茶桌上落座下来。

新来茶客与陈老板是熟人,落座之后,不知刚才碰到了什么事儿,一张瘦筋筋的“烟灰儿”脸上,却满脸是压制不住的兴奋之色。

刚坐下来片刻,这人端起茶倌送上来那碗香茗,用茶碗盖缓缓搅着刚泡上的茶水,突然向陈老板说:“知不知道?外面出大事了。”

“甚么大事?”陈老板说。

同桌茶客也带点好奇地问他:“哪里出了大事?”

这人缓缓呷上一口茶水,望了望急切等他开口的同桌茶客,脸上既有兴奋又带点得意地说:

“这自流井,出天大人命案了。”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