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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与家庭（上） 2022年5月第5期 作者: 文/ 谭易 龙方媛 很多人认识赵川是因为《爱情保卫战》这档节目。台上的他风度翩翩、沉稳冷静，每次发问总能切中要害，戳到关键，也因此赢得了很多人的喜爱。 不过，大家可能并不知道，赵川可是一位“老牌”婚恋节目主持人了，甚至可以说见证了婚恋节目在中国发展的全过程。舞台上的他见识了无数人的悲欢离合，生活中的他对爱情和婚姻又有怎样的看法？今天我们也客串一把“主持人”，采访赵川，和这位特殊的“嘉宾”聊聊天。 家里这点儿事需要有人管 “《爱情保卫战》找我的时候，这类节目已经做起来了。”在赵川的回忆里，成为《爱情保卫战》的主持人多少有点儿巧合的成分。 一开始，制片方给他的角色是“点评嘉宾”，就是等情侣双方陈述完一顿唠的角色。结果点评了一期后，对方告诉他：“你适合做这个节目的主持人。”从此，赵川就和这档节目绑在了一起。 20世纪90年代末，婚恋节目从欧美传到亚洲，先在中国台湾掀起浪潮。1996年8月，中视开播的《非常男女》堪称两岸婚恋节目“鼻祖”，一句“非常男女，非常速配”火遍两地，在竞争无比激烈的台湾电视圈，存活了8年之久。 《非常男女》最火的那两年，初出茅庐的赵川正在南京电视台工作，他将这股风称为“思潮”。思潮传到大陆后，很快催生了《玫瑰之约》等一系列节目，南京台也顺势推出了《缘来是你》，赵川和张悦搭档主持这档节目的“中老年版”。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赵川属于和中国大陆婚恋节目共同成长起来的那一批主持人。 谈及节目成败的关键，赵川直言是冲突场景，“人的冲突场有三个，一个是办公场所，第二个是家里，第三个是路上，三点一线串起了我们的生活。”所以，很多事情看似琐碎，却总能够引起共鸣，因为这些真正贴近老百姓的生活。 赵川主持过的《生活广角》第一期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个来北京打工的白领女孩住在二环以里的一间平房，房东家养了一只鹦鹉。鹦鹉会说话，还会骂人，而且只骂这个女孩。后来女孩受不了了，就找节目组介入。 这是一件特别家长里短的小事，当时一位曾经担任过《玫瑰之约》制片人的老师看完样片后直言这个节目做不长。听完后，赵川的心气儿反而一下就上来了：“我这个节目一定做得长，不信，咱俩看！” 赵川为什么有这样的底气？因为他坚信这类节目的社会意义：“在社会转型过程中，我们丧失了一些'机构性功能’。比如过去家里有冲突，居委会管。如果邻里关系比较近，邻居大爷大妈也会管。如今，这块儿没人管了，电视恰恰承担了这个功能。” 后来节目播出，果然有不错的反响，从一周5播到一周7播。在这个过程中，赵川总结经验、研究收视数据、锻炼采访能力，等《爱情保卫战》找到他时，他已经是一个极其成熟的主持人。身兼制作人的他在主打家庭矛盾调解的同时，有意识地给节目注入综艺感，于是就有了现在我们熟悉的《爱情保卫战》。所以他说，《爱情保卫战》是婚恋节目的“2.0版本”。“节目（一 开始）一定只是有一个雏形，最后一层一层做出来。”赵川如是说。 拒绝“审判者”视角 看过《爱情保卫战》的观众对赵川有一个共同评价，那就是“真”。他极度坦诚又不乏温暖，听完嘉宾的故事后，往往能够深度与他们共情并真诚地给出建议。更让人心水的是，他的建议从来不是高高在上、命令式的，而是平易近人得像位大哥或老友。这样的风格与赵川对自己的角色认知有很大关系。 “不能高大上，得把道德大棒给放下来。”赵川说，每个人的出身不同，教育背景不同，遭遇的事情不一样，所以一定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一 刀切。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多年前做过的一期节目。有一个女孩遭遇了婚姻难题，丈夫对她很不好。女孩的雇主看不下去，就找到了赵川所在的节目组。大家都非常气愤，和女孩做工作的同时，还马不停蹄地协调了强大的法律援助团队，最终用一年半的时间帮她把婚给离了。 满心欢喜地以为做了一件特别正义的事，结果回看庭审视频时，妻子看着丈夫难受的眼神一下触动了赵川。当婚姻出了问题，未必只有离婚这一条路，这其中有经济、情感、孩子等多重因素的考量。也许从本心来讲，女孩更希望大家想办法帮丈夫悔过自新，让这个完整的家更幸福。但看着这么多人热心帮忙，讲的又都是大城市里的先进理念，她似乎只能接受。原来，失了换位思考的善良是会伤人的。 从那以后，赵川明白，比起“我们能做什么”，更重要的是当事人“想要什么”。很多时候，并不是动机善良就可以无所顾忌。渐渐地，不同于很多观众观看《爱情保卫战》时的义愤填膺或者捶胸顿足，作为节目近距离参与者的赵川始终保持着一份冷静和理性。 后来，生活中的许多见闻也渐渐佐证了赵川的看法。赵川有一位友人，在妻子出轨后便离了婚，独自一人抚养孩子。其间，除了关乎孩子成长的一些交流外，两个人鲜有往来。谁知，多年后，他们重新走到了一起。 对此，很多人包括赵川都很不理解：找谁结婚不行，为什么非要和出轨的前妻复婚呢？可在见到友人的妻子后，赵川顿时明白了一切：“那是一位做事让你感觉极其舒服的女性，每一个细节都很到位，每一句话都很得体。”更重要的是，和妻子在一起后，友人的状态和从前大不一样，他变得更快乐了。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我们要做的不是忙不迭地批判和否定，而是多去“真听真看真感受”。出轨并不代表再也没了机会，可能是相处模式出了问题，也可能是沟通出现了阻碍，只要双方都愿意从过去走出来，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又为何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呢？感情中，理解和包容远比所谓的“正确”和“标准”温暖得多。 后来，节目上有这样一对情侣，女方出轨，在现场希望求得男方的原谅。众人都觉得他们必须分手，不然男方一辈子抬不起头，赵川却建议不能分手。“原因很简单，第一，女方确实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要做出改变；第二，男方打心底里想去化解这段关系的难题，和女方达成和解。” 人本就无完人，全身心地去理解他人，其实也是在善待自己。通过对人性和婚姻的观阅，赵川极大地提升了自己的共情力与包容力。我们在荧屏上看到的赵川谦和有礼，喜怒不形于色，语调四平八稳。这是他的风格，也源自他的通透。 婚姻不是逆天改命的工具 当下，不少婚姻夹杂了许多利益权衡。站在各地相亲角的一隅，你会发现，那里更像一个大型交易现场。什么学历？多少收入？你有几套房？我有几辆车？只有利益对等了，才能谈下一步。很多男女正是在经历这样的“谈判后”走入婚姻殿堂的。对此，赵川认为，我们不能把婚姻当成逆天改命的工具。 赵川曾在直播时连麦过一个女孩。父亲在国外挣钱，弟弟即将参加高考，她自己26岁还没结婚。他们家的日常是这样的：爸爸在国外杳无音信，偶尔传言有了婚外情；妈妈三天两头出去喝酒，整日醉醺醺的；弟弟紧张备考，焦虑不已……家里没有一点儿家的感觉。 女孩不止一次劝母亲离婚，可她就是不同意。其实，她是不愿离、不想离，更不敢离。这段婚姻就像是一笔互利共赢的生意，20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工作过，一直在花丈夫的钱，也因此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所谓有钱人的生活。如今，她只能赖在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里。 “独立性在哪儿呢？人格尊严在哪儿呢？当我们不讲诗和远方的时候，这件事就很可怕了。”这样的故事让赵川相当愤慨。 不幸的是，不讲诗和远方，只讲房子和车子的情况并不少见。在感情中，很多人说自己没有安全感，于是拼命地要房要车要钱，“当钱变成了所谓的安全感，或者当财富变成了一个人在婚姻中所能拿到的安全感时，婚姻就变质了”。婚姻的核心不再是爱情，而是变成了利益。 有人希望通过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有人希望通过婚姻改造伴侣。赵川有一个从事广告行业的朋友，收入很高，她特别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创业成功，结果耗了整整11年，钱没少造，却没创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她老公从来没变过，一直都是一个安于现状、过小日子的人，她偏不认命，非要把他改造成一个努力奋进的人，这件事很难。”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成了“成功人士”，自己的丈夫却不思进取，这位朋友非常失望，最后坚决把婚离了。 总指望通过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或改造另一半，结局往往都不会太好。结婚前注重感情，结婚后互相接纳，这才是婚姻幸福的长久之计。赵川用自己的妻子举例。妻子属于绝对的“领导型”，有时候有些小强势，对此，赵川的做法是欣然跟随。既然爱人喜欢主导，那不妨就把主导权给她。这样一来，自己能得轻松，爱人的心理诉求也得到了满足。“家里总要有一个人说了算，那就让她说了算嘛。”赵川笑道。 爱情需要慢慢来 纵观过去20多年，国人的婚恋观念出现了很大改变。对此，赵川深有体会：“过去，结婚之前拉下小手就不得了了。现在，年轻人很开放，很多时候，根本分不清楚什么叫恋爱，什么叫心动，因为整个过程太快了。” 酒吧里，霓虹旖旎，三杯两盏浓酒下肚，转场就是肌肤碰撞，翻云覆雨。短时间内，双方就突破了最后的防线。而一旦开始交往，双方才发现，原来，当时只是一时兴起，彼此根本不了解，很快就一拍两散。 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所以，赵川认为，我们还是需要恪守一些必要的传统，不要心急，不要偷尝禁果，慢慢来。什么是谈恋爱？谈恋爱其实就是了解彼此的过程，急不来。 了解彼此的原生家庭、性格喜好等，既能够为彼此增加共同话题，也能够让感情升温。赵川特别爱吃辣，结果，和妻子恋爱的时候，妻子总说要去吃火锅。后来他才知道，她根本不吃辣。赵川再约会时就选了折中的餐厅，两个人都有被照顾到。在这个过程中，了解多了一分，感情也更进了一步。 赵川说，他特别建议年轻人不要只了解对方的好，因为在一起时，大家被吸引到的往往都是对方好的一面，而不是对方的不足。有些 不足可能触及你的底线，那么一定要及时止损。有些不足可能无伤大雅，你就要学会包容和接受。赵川说自己特别懒，而懒是很多夫妻吵架的导火索，好在妻子对此特别包容，他们也因此少了很多不必要的争吵。 中国人讲究慢工出细活儿，爱情也是如此。不要急着在一起，也不要急着说不合适，在恋爱的慢进过程中，多了解多沟通，我们才能够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是不是真的爱对方，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和对方携手一生。 和国人的婚恋观念一起改变的还有婚恋节目。2010年后，婚恋节目颓势尽显。“经过了十多年市场的考验，《爱情保卫战》的收视率依然很有保障，但在新媒体方向的发展已经成为大势所趋。”赵川说。作为跟节目一同成长的主持人，他怀抱情怀，也深知需顺势而为。这两年，他跟随年轻人转战短视频平台，新媒体的算法和规则一度让他觉得头疼，“在这个时代，懂算法比懂内容管用。”不过，他仍坚持内容为王，保持不断学习的状态。 尽管很多事物都已悄然改变，不变的是，每到录制的日子，赵川还是会穿戴整齐地出现在《爱情保卫战》的录制现场，用一贯平稳的语调穿针引线，串联全场。有时候想想，在这个时代，所谓“爱情保卫战”，我们究竟要保卫什么？对于这个问题，赵川的回答言简意赅：“其实从来都是白头偕老，这是我们对爱情和婚姻最美好的向往。” 想要实现这份最质朴的愿望，需要赵川这样的专业人员为身处困境中的痴男怨女拨开迷雾，更需要每一个人为自己负责，学习爱的能力，兑现爱的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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