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得回家 ■作者：肖淑霞 人生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所以来者都是满心欢喜，异常憧憬。当走完所有的旅程，尽管苦不堪言，依然心怀美好，那么这一程显然是值得的。 古人常常把远离故土之人说是游子，我不知道如何定位自己，生长在父籍所在地之外，求学在另一地方，分配在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小县城。不想人生就这么定位，不及防地生根发芽，似乎什么都有了：事业、家庭、孩子。常常叹气，该丢失的都找不回了，理想、勇气、精神的家园。生活过于安逸，长期的惰性思考，不得不加入的各种生活圈子，偶尔也会心生感叹！ 很大程度上，我是非常羡慕父母辈的某种生活倾向，在那物质并不丰富的岁月里，怀揣一颗红心的热血青年，上山下乡，还有很多很多与红色年代息息相关的故事，那么艰苦却积极向上，有目标且为之奋斗终生；我也很留恋姐姐辈们的青春，从他们多姿多彩的阅历里，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代更叠中，有所为也有所不为，那些留在扉页的墨香往事里，是他们挥之不去的惆怅。环顾四周，好像没有和我经历一样的人，在彼此一定社交范围内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他们可以三三两两拥有的，我没有认同感，反之一样。我把我的故事和想法告诉自己的孩子时，他很平静地告之不要灌“毒鸡汤”，我不禁哑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作为，我们没有改变生活，是时间教会了我们…… 2008年，在父亲走的第二年，我和同学相约回到生我养我的故土，很开心，又再一次坐上那辆久违的绿皮火车，这趟火车是多少人通向他们乌托邦的唯一，又是多少人乡愁的起点。回家的路，想想都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心情是欢愉的，车厢里都是熟悉的乡音，一群异地求学的孩子们，脸上挂着的是我曾经的不屑与骄傲。你知道吗？回忆就这么扑面而来，必须承认，欢愉是掩饰不了，忐忑也随之而来，近乡情怯！ 这趟幸福的列车会把我带回记忆的家园吗？就如那年年昨日的温柔相伴，我闭上眼想象自己坐着父亲曾经开着的大篷车，军绿的篷布，可以坐很多人的那种，每次坐上都有无限的惊喜和热情。那时父亲还很年轻，热爱工作，早出晚归，常年与车相伴，劳累如他，温柔如他。最真切感受就是坐上父亲的车就很幸福。缓缓睁开眼，此去的乡路还是那么纯朴，多少年过去了，山依旧挺立，水依旧青绿，那种熟悉的清香的风沁人心脾，偶尔飘过的云朵没有心事，异常天真，像极了找家的孩子。 踏着八十年代的马路，几个心性相近的人走走停停，在几近无人的小路上，怅然若失，感觉穿越了几个光年的距离，在某个生活区的废墟里，找到了自己家的小姑娘，还有十四岁那张素描自画像静静地躺在那，就像把孩子的心事扔在那，岁月揉碎了它，可碎片遗失，留在了时光的桥，我们在桥上相拥打开记忆的锁…… 我想我不会忘记孩提时家的美好，那种成群成片的家属生活区，南腔北调的人们把生活描绘得如此烟火温暖，南北语言和美食不同的冲击，让我至今想念。我也时常想念那个有大块石头作基底的青砖学校，很古朴也很结实，至今我也认为它是最美的校园，有红白相间的护栏，有梧桐树相伴的绿荫小路，还有偶尔从教室的窗边传来的脚风琴声。打腰鼓的高年级的学姐很漂亮，小学时候也会坐在河两岸的那里看看篮球赛，看看足球赛，边看边写作业，然后发呆，然后三五结群去上山下河，然后…… 曾几何时，我参加的校园歌手大赛，我悄悄地偷看橱窗里自己的照片，我的同学你记得吗？曾几何时，我参加的《春雨》文学社的诗歌大赛，我拿的是初中高中组的第一名，我清楚记得高中部的我不太熟悉的老师给我递上奖品的时候，送给我一张有红日的明信片并一直对我笑。谢谢她，那种鼓励对一个热爱文学却不善于表达的孩子是多么地恰到好处。我没有那么骄傲，只是我和你们同在，而且很满足，这种满足陪伴了我很多年，这是只有在大时代的召唤下你才能找到的存在感！它能唤起我全部的的记忆零件，一个一个拼凑，然后就是疯涨的思念和欢喜。 那时候无谓害怕与悲伤，这四个字和我没有交集，学习的时候很认真很卖力，从不轻言失败，敢挑战自我，也敢面对种种曲折。课余时间比谁都野，和几个不识愁滋味的孩子们上山烤红薯，下河摸鱼，披星戴月回家也只是挨两声训斥。一有空就自制各类物化试验的器具，把能做的试验都搞一遍。这不就是我们那一代共同的故事吗？你们都还记得吗？那时候的我，一年四季留着短头发，皮肤黑得像个男孩子，性格执拗得不招人喜欢！可很快乐，这种快乐后来再也没找过我。偶然想起：不思量，自难忘! 很喜欢作家梁晓声的《人世间》，全是生活经历和亲人的影子。同样是大三线建设的背景下，中国老一辈工人阶级是在很艰苦的岁月里，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奉献给国家的国防事业，献了青春献子孙，一代又一代地扎根于深山与贫瘠之地，经历了从创建到辉煌再到落幕的阵痛。回首之时，就算眼眶湿润也骄傲于心。我们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就算过去多少年，精神家园中父辈的教导铭记于心。生活变好了，更要看看从前。当身处他乡时，请天南地北的孩子仰望那轮明月，共同唱起这首歌： 世间的苦啊 爱要离散雨要下 世间的甜啊 走多远都记得回家 平凡的我们 撑起屋檐之下一方烟火 不管人世间多少沧桑变化 祝你踏过千重浪 能留在爱人的身旁 在妈妈老去的时光 听她把儿时慢慢讲 也祝你不忘少年样 也无惧那白发苍苍…… @原文刊载于第331期《游子》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