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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胜

 文冠厚朴 2022-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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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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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所知的鸟类中,戴胜这个名字是最怪的,因为它根本就不像鸟该有的名字。这两个字最早见于《山海经·西山经》:

西王母其状如人 豹尾虎齿而善啸 蓬髮戴胜

如果咬文嚼字,这西王母长得像怪兽而不能算是人,其实那是刻画了一个蛮荒部落女酋长的形象:头发蓬乱,头上戴着奇怪的装饰物,褴褛的身上挂着豹子的尾巴,常常发出刺耳的高喊…… “戴胜”表示头上戴着的被称为“胜”的东西,它是状态形容词而不是名词,本不适合做鸟名的。

尔雅·释鸟》:“戴鵀 亦作戴任 戴絍 鸟名 状似雀 头有冠 五色如方胜 故称。”晋朝博物达人郭璞注:“鵀即头上胜,今亦呼为戴胜。胜,玉胜也。”这位郭半仙解释了胜,却没有对戴胜鸟作太多的描述,以至于他以后的诸子只关注于西王母戴胜,提到西王母如汉 司马相如的 《大人赋》:“覩西王母 暠(hào)然白首 戴胜而穴处兮”;张衡的《文选·思玄赋》:“聘王母于银台兮,羞玉芝以疗饥 戴胜愸(zhěng)其既欢兮 又誚(qiào)余之行迟。”;唐朝李善给《思玄赋》注直接就说:“戴胜 谓西王母也。”按照这样的说法,戴胜俨然成了西王母的化身,没鸟什么事。

但是在时令的描写中,戴胜鸟的出场率却很高,如《礼记·月令》:“﹝季春之月﹞鳲鳩拂其羽,戴胜降于桑。”;《吕氏春秋·季春》:“戴任(胜)降于桑。”;《淮南子·时则训》:“鸣鳩奋其翼,戴鵀降於桑。”;《孝经援神契》:“戴絍下,蚕始生。”……等等。古人很早就注意到戴胜鸟在春季常在桑树之下活动,须知古人种桑为了便于采摘桑叶养蚕,树势都被控制在一人来高,戴胜几乎就在地面附近活动,主要是为了捕地下的昆虫,尤其是它们最爱的鞘翅目(尤其是天牛)幼虫。

戴胜的嘴巴细长而弯,很像外科手术用的缝合针,极其适合扎进雨后松软的泥地里,尤其是在翻耕过的农田、草坪,用长嘴不断地扎呀扎,将肥嘟嘟的肉虫挖出来,有人根据这样的动作误以为它是啄木鸟,要我说,称其为啄地鸟到是有几分差强人意,两者都是以机械重复的动作挖虫子吃,飞行姿态也跟啄木鸟一样是波浪形的。唐人王建的《戴胜词》形象地描绘了雨后的戴胜在田野里觅食的情景:

戴胜谁与尔为名,木中作窠墙上鸣。
声声催我急种谷,人家向田不归宿。
紫冠采采褐羽斑,衔得蜻蜓飞过屋。
可怜白鹭满绿池,不如戴胜知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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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到一只藏在地下的甲虫

嘴上的湿泥表示它们喜欢在潮湿地面觅食

戴胜的叫声很有特点,为一个拖长的单音,紧跟几个连续的短音,类似hoop-hoop hoop,英文名Hoopoe即取其叫声的谐音,中文的很多别名也是根据叫声的特点起的,如山姑姑,呼勃勃,咯咕;

戴胜的羽毛是鸟类中不多见的粉棕色,如出家人穿着的不经染色的麻衣 ,被形象地叫做“山和尚”(有着类似羽色的松鸦有时也被称为“山和尚”),戴胜的翅膀颜色是黑白斑杂的,打破了外形轮廓的整体性,在地面静止不动时具有一定的隐蔽性,当它飞起来时,运动状态下的翅膀条纹极其炫目,可以向附近埋头觅食的同伴警示危险。

戴胜在警觉的时候有个标志性的动作,头顶的冠羽会像折扇那样打开。故意暴露自己的目的无非是想告诉附近的潜在威胁者,我已经注意到你了,别想偷袭!别名中的鸡冠鸟、花蒲扇和发伞鸟以及中文的大名即“戴胜”由此而来;夸张的冠羽有几分像藏传佛教喇嘛戴的那种僧帽,而把扇状羽毛想象成母系女首领的头饰,需要一些超凡的想象能力才行,或者,西王母头上插着鸟羽装饰跟戴胜鸟有异曲同工之妙,郭璞在他的《尔雅释》中应该说西王母戴着鸟那样的羽冠,而不应理解成戴胜鸟戴着西王母那样的头饰。郭璞声称的华胜在古人装饰时是成对耸立于头两侧的,跟戴胜的折扇状冠羽并不像。对于“戴胜”两字要分开理解:西王母的“戴胜”是头戴的像华胜那样的装饰物;作为鸟名的“戴胜”只是头上有着华丽的装饰性羽冠的物种而已,跟西王母头上的“胜”没有象形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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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戴胜通过打开冠羽向附近的同伴示警

关于戴胜鸟的臭味,也有必要说明一下,它们“臭姑姑”或者“屎咕咕”的别称可不是白给的,繁殖期的成鸟身上有一股不很好闻的气味,这是尾脂腺分泌的油性物质,通过理羽涂布到全身羽毛的结果,很多繁殖期营造洞巢或者巢内比较潮湿的鸟类,均有类似的习性,为的是趋避巢中数量过多的寄生羽虱和蛀虫,以免对羽毛造成过多的损伤,而绝非有些资料中臆想的那样,将自己或幼鸟的屎尿涂在自己身上,以臭味驱赶天敌。须知排泄物中的酸性物质极易腐蚀羽毛,没有哪种鸟会行此下策,羽毛的损伤意味着失去行动的灵活性,那才是真正致命的!所以我们只会看到鸟儿仔细梳理羽毛,剔除附着的杂物,断没有将粪便弄在身上的道理,由此“屎咕咕”的名字要纠正一下了。

戴胜因其高效的环境适应能力而成为欧亚和北非的广布种,习性亲近人类,加上很有特色的外形,为各地的人们所熟悉,以色列将其作为国鸟,大概有取其能随遇而安,具有强大适应能力的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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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面上静止不动时

戴胜的羽毛具有很好的保护色

在传统中医中,戴胜据称具有镇心安神的功效,人民卫生出版社1975年出版的《全国中草药汇编》收录了如下的药方:

治精神病:每用戴胜1只去皮及肠胃,留心肝,洗净,剁成肉饼,加朱砂0.5~1钱,拌匀,放盐少许,蒸熟,一次服完,每日1次,3日为一疗程。

治疟疾:每用1只研末,配合其它治疟药液( 药液配方:荆芥穗、生半夏、天竺黄各3钱,白矾1钱,韭菜地里的蚯蚓1两,水煎取液)送服。

精神病人要吃掉很多只拌着有毒朱砂的戴胜,那应该是真的疯了而不是装疯。依我看,这样的操作不像是治病,已经跟巫术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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