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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深处打柴忙

 cheneh630306 2022-05-16 发布于陕西
青藏线老兵之家

青藏线上的军人具有“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和特别能战斗”的三个特别精神。关注“青藏线老兵之家”分享我们曾经在军营中工作、学习、生活的一些回忆和我们今天与明天的成长经历。。。

戈壁深处打柴忙

独坐思往昔,领章、帽徽、绿军衣

文/吕俊甫
军旅生活是我人生旅途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离开部队快五十年了,但脑海里还经常时不时的浮现出当年并肩战斗过的战友的音容笑貌,浮现出在连队曾经经历过的一些生活中的日常小时光,这些生活片段不但没有因时年代的久远而模糊,反而随着年龄不断增长而愈加清晰了。我当兵的部队是汽车一团,汽车一团的驻地在青海格尔木。汽车团的主要任务当然是运输了,除了主要的运输任务,人的吃喝拉撒也是必须的。
连队每日要生火做饭,冬天还要生火取暖,这生火之物除了用到煤外,我们还要用到柴火,煤是连队运输货物到拉萨,返程时到安多附近的一个煤矿拉的,拉回煤后,战士用煤掺土用水和好,然后用模子打成一块块煤饼,煤饼晒干后就可以用了。打煤饼的人是连队出发后留在连里的炊事班的战友,还有因车有问题或其他原因不能出车的战友,打煤饼每天是有任务的,不努力是完不成的,我打过煤饼,很辛苦的!而做饭取暖用的柴火,每年要去柴达木盆地的沙漠里去打,所谓打柴,其实就是去沙漠里挖红柳树。到了打柴的时候,连队会指派十几个人,带上水,米、面、油等生活用品就可以出发了,每次要去一个月左右。因为我的车开去修理厂大修了,所以这次我也成了打柴队伍中的一员。
我们开了一辆车就出发了,一路上除驾驶员外我们十几个人都坐在车的大箱上,我们坐在车箱上欣赏着一路的沿途风光,这条路我们走过很多遍,可那都是驾驶着汽车,注意力全都在路上,像这样心情放松的看风景还没有过,这条公路的南面是连绵起伏的昆仑山脉,山头上是皑皑白雪,公路的北面是一望无垠的黄色大漠戈壁,在大漠戈壁的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个鼓起的沙包,沙包下面就是我们这次要挖取的红柳,这里的红柳因生长在干旱少雨的沙漠,它为了吸取维持生命的水分,只有将自己的根拼命的向下延伸,而地面上的枝条在顽强生长的同时被风吹起的沙子不断的掩埋,就这样长了埋,埋了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红柳与黄沙的争斗中,就形成了这些一个个巨大的沙包。
我们去挖红柳的地方是顺着由格尔木往香日德的方向行驶约四五十公里,到了这里汽车要下公路向北行驶,下到公路后就没有了路,汽车在松软的沙地上艰难的缓慢行驶,时不时的车轮就会陷到沙窝里,这时我们就要下车,把车轮下的沙子挖去,垫上枝条或被褥,汽车挂上低速挡缓慢加油,车下的人连推带拉,汽车才能艰难的开出来。十几公里的路程要走一两个小时,坐在车厢上的我们被车辆扬起的尘土扑满全身,整个变成一个土人儿,鼻子,耳朵、嘴里里全灌满沙子。我们找到一个红柳比较多的地方后,就停车就地安营扎寨,我们扎好帐篷、搭起锅灶就算是安顿下来了。
安顿好后,我们就在帐篷附近侦查一圈,这里有很多红柳包,伴随着红柳的还有一丛丛、一簇簇的梭梭和芦苇,在地上不时的还可以看见一些不知是黄羊还是兔子的粪便,我们带有枪支,大家说要是能打到几只黄羊或兔子就可以改善伙食了,话虽然如此说,可真正到我们打完柴的一个月里一只黄羊或兔子也没打住过,只是有时偶尔远远的见过几只黄羊,还没等我们拿枪,它们就快速的一闪而过,远处只留下它们身后的一溜黄烟。
第二天我们就开始挖红柳,一开始没有经验,面对巨大的红柳包我们不知如何下手,我们就从沙包的顶上开始往下挖,沙包虽大但很松软,我们用力的用锹挖,可挖出来的都是红柳细细的枝条和红柳多年来脱落后又被沙子掩埋的细小的树叶,挖去大半个沙包也才看见一小段树干。后来我们就从沙包下边挖,挖了一会儿就看见主干了,我们用钢丝绳套住树干开车往外一拉,就可以拽出一大截树干,有时一下就会把树干拉断,那我们就再往下挖一会儿,再用钢丝绳套住,就会又拉出来一截,进度快多了。我们五六天就可以打好一车红柳,打好一车往连里送一车,我们在这里打了一个多月的红柳,连队炊事班的后边已经堆起像小山一样高的红柳,够连队烧一年的了。现在想来,当时的行为对沙漠植被造成了多大的不可弥补的伤害啊。我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被我伤害过的红柳虔诚祈祷,对它们说“对不起!对不起!”。
有一次我们用火点燃了一个直径约五六米的红柳沙包,火苗起初很小,因为这里极度干燥,沙包里的落叶都干透了,小小的火苗不一会儿就燃成熊熊大火,随后更是火焰冲天,我们都吓坏了,可现在也没法扑灭了,任由大火燃烧,大火烧了几十分钟才灭了,火焰虽看不了,可沙包里仍然冒着浓浓的白烟,明火虽然灭了,可暗火还在继续向下燃烧,因为红柳主干是向下生长的,多年的生长,多年的叶长叶落,埋在地下的树干和枝叶也不知有多深了,白烟持续冒了好几天才停,沙包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灰坑,我们站在坑边用脚轻轻一踩,脚一下就陷下去了,大灰坑不知有多深。好在红柳都是一个一个单独生长的,这次大火才没有引起连锁反应。如果真是酿成大面积的火灾,那后果想想真是可怕。
我们挖红柳的时候,有时挖着挖着在地下会挖到一个小洞,小洞不大,里面有一簇或几簇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晶体,晶体不大,也就是一两公分长,几毫米粗,还有更小的,它们也有像水晶一般的结晶形状,六棱柱的身子上有尖尖的头,和水晶不一样的是挖出来后见了空气,过不了一会儿它就变成了像碱面一样的一堆粉状物质,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矿物。
有一天我们在挖树的地方捡到一个金属盒子,盒子有二十多公分长,十多公分宽,几公分厚,盒子里面有一个线路板,线路板上焊有电阻、电容,还有一个大线圈,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分析来分析去觉得可能是敌特的什么侦查工具。后来回到连队后我们把它交给连长并说出我们的判断,连长看了以后把盒子递还给我们,用嘲吻的口气对我们说,这是什么敌特的侦查工具?它是探测气象的仪器,吊在气象气球上,气球爆炸后掉下来被我们捡到了,我们听后也都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先前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全没了。回到班里我随手就把它扔到垃圾堆里去了。
挖柴的队伍中有几个陕西彬县的兵,他们在劳动之余偶尔也会唱几段秦腔,当兵之前我是没有听过秦腔的,听过的也就是几个京剧样板戏,可他们这时唱的却是传统戏,几个彬县同乡聚在一起时,帐篷里经常传出一声声高亢的秦腔唱腔,有时的腔调也会有凄凉婉转的,我记得比较清楚的如他们唱的:“刘彦昌哭的两泪汪,怀抱着娇儿小沉香……”,他们说唱的是秦腔劈山救母中的一段,这一段是用秦腔的哭腔唱的,我自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新鲜,就随声附和着说得好,他们就唱的更来劲儿了。他们来自陕西农村,做面食自是南方兵所不能比拟的,他们蒸的馒头又筋又暄,吃起来香甜可口,尤其是他们擀的面条,他们在擀面条之前先将面粉用水和的软硬适中,然后用湿布盖好醒上几个小时,醒好后他们再在案子上揉几遍,然后用擀面杖擀面,擀面时只见他们不慌不忙,身子一上一下用力的擀着面,一团面不一会儿就在他们手中变成了一张有大又薄的面皮,折好面皮用刀切成两指宽的面条,这时锅里的水已经开了,面条下锅,经过两翻,面条都已飘起,用筷子挑起装进碗里,放上盐、葱花、辣椒面等调料,一勺热油浇在上面,刺喇一声,诱人的香味顿时就在空中弥漫开来,然后在面上再倒少许酱油、醋,那个香啊,好像面条进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就自己滑进嗓子里。当时我就在想,同样的面粉,同样的油怎么连里炊事班就做的那么难吃呢?打柴结束回到连队后,我都一直怀念那个美味的面条。
我当兵的时候除了到沙漠里挖过红柳,还去盐桥挖过盐。盐桥,在格尔木去大柴旦的路上,盐桥从距格尔木以北三十公里开始到九十公里结束,这近六十公里的路都是由盐铺成,用盐铺就的路面不是想象中的白色或近乎白色,而是像柏油路面一样的颜色,道班工人养护路面就是路面上哪里有坑,就在哪里就地垫上路边盐土,然后舀起路边沟里的卤水,洒上压实即可,那里路两边排水沟里全都是黄绿色的卤水,日常养护就是拉一车卤水沿路喷洒。如是晴天在这里开车,远处的车队就好像行驶在水中,飘飘忽忽行走的汽车还有清晰的倒影,这就是盐桥上常见的海市蜃楼奇观。在盐桥上开车最怕下雨,雨后的盐桥路面上跟洒了油一样的滑,轻轻一脚刹车,车可能就是一个侧滑,在这样的路上开车,要打起十二分小心才行。
我们连队吃的食盐没了,就开车到这里来挖,据他们听专家说这里的盐够全世界的人吃上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我忘了具体说是多少年。我们开车来的这里,车就停在公路边上,我们下车四下一看,满眼尽是黑褐色的没有任何植物的土地,地皮一块块皲裂着向上翻翘着,地面的土坚硬硌脚,我们走到离公路三五十米的地方,用镐和锹挖开地面,挖了二十公分左右就露出了白花花的盐来,盐白的跟精加工过的一样,没有一点杂质。我们在地上开了个两米见方的口子开始挖盐,不一会儿就装了一车,据说这里的盐含钾量特别高,人吃了容易拉肚子,那时我们是无知也就无畏了,也是仗着年轻,吃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装好盐我们就开车回到连队,一个连也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盐,那些多出的盐,最后是送给兄弟连队了一些还是怎么处理的我也记不得了。
那年、那月、那时光随着时间沙漏已然悄悄流逝,但直到现在真正能感动我的,还是那些我在军旅生涯中的一些往事,多年过去了,历久弥新,老去的只是岁月,留在我心中,永远有一颗军旅生活过的年轻情怀。
作者:原汽车一团八连六九年西安老兵吕俊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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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青藏线老兵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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