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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说《论语》:八佾篇(一)

 素說 2022-05-16 发布于江苏


  一、原 文  

八佾第三

03.01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二、释 解  

先师在评论季氏时说:“用六十四人八佾的阵列,在家庙庭院中奏乐舞蹈,这本是天子祭祀时,使用的礼节规格。作为大夫的季家,在家庙庭院中只能使用三十二人,四佾阵列的规格。现在,大夫之家的季家冒天下之大不韪,竟在家庙庭院中使用了天子八佾的礼乐舞蹈。如果像这样公然僭越天子之礼的事都可以容忍的话,还有什么事不可以容忍的呢!”

  三、释 字  

《说文》:佾:舞行列也。从人䏌声。夷质切。

《广韵》:佾:八佾之舞。佾,行列也。

《正字通》佾:舞行列也。古者八人为佾,天子八佾,行数人数纵横皆同,故曰佾。

汉字“佾”从人䏌声,䏌,从八从肉。《说文》“䏌,振䏌也。从肉八声。”朱希祖在《章太炎说文解字授课笔记》中记:“'振肸',䏌与肸同,肸蠁(虫名)以翼振动作响。八佾亦当作䏌。”高树藩《正中形音义综合大字典》释:“小篆佾,从背省(省背上北)从八,八示每行八人,背示用足相背,天子祭舞八行,诸侯六行,大夫四行,士两行。”本义为古祭时之舞的行列,八人一行为一佾,八佾为六十四人。䏌、佾为古今字。

《说文》:庭:宫中也。从广廷声。特丁切。

《约注》:庭:桂馥曰:“本书《序》:'令说文字未央庭中。’《魏书·江式传》作'宫中’。”舜徽按:宫中谓之庭,犹朝中谓之廷耳。今语则转为厅。厅字始见《玉篇》、《广韵》。厅从听声,听从声;犹庭从廷声,廷亦从声也。

《玉篇》:庭:大丁切。堂阶前也。

汉字“庭”从广廷声。是廷字加符而分化字。廷字所从(注意:是tǐng,不是壬rén )像人挺立地上之形。廷本指朝中广平无屋处,则庭指有屋而仍广平处。本义指房屋的厅堂、正室,引申指庭院、大厅台阶前的空地,以泛指宽阔的地方,又特指朝廷、官署、宫廷。

《说文》:忍:能也。从心刃声。而轸切。段注:能者,熊属。能兽坚中,故贤者称能,而强壮称能杰。凡敢于行曰能。今俗所谓“能干”也。敢于止亦曰能。今俗所谓“能耐”也。能、耐本一字。俗殊其音。忍之义亦兼行止,敢于杀人谓之忍,俗所谓忍害也;敢于不杀人亦谓之忍,俗所谓忍耐也,其为能一也。仁义本无二事,先王不忍人之心、不忍人之政中,皆必兼斯二者。

《约注》:忍:徐锴曰:“能音耐。”舜徽按:能、耐双声,故相通假。许训忍为能者,谓有止于心,情不即发也。有止于心谓之忍,犹言顿谓之讱、碍车谓之轫耳。有止于心,则能容耐,今语恒以忍耐连言。

《玉篇》:忍:如轸切。含忍也,仁也,强也。

汉字“忍”从心刃声。刃为刀的最锋利之处,有善断物之义。从心,会在刀刃可断然之下,其心仍能坚守不移。《说文》“忍,能也”,段玉裁注:“忍之义亦兼行止,敢于杀人谓之忍,俗所谓忍害也;敢于不杀人亦谓之忍,俗所谓忍耐也,其为能一也。仁义本无二事,先王不忍人之心、不忍人之政中。”本义指能坚守其心不变以应事,其义兼有行止两方面:一为行之忍害,引申为狠心、残忍;一为止之忍耐,《玉篇》“忍,含忍也,仁也,强也。”引申为抑制、仁慈。

  四、素 说  

前面两篇通过君子“为学须依孝,为政当以德”的教导之后,本篇对君子进行礼乐纲常教导,期望为学为政的君子体认把握君子的应为和不为。首章承接前篇末一章,“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的教导,通过“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的教导,继续让为学为政的弟子体悟把握“仁之为人”的礼乐道义的应为和不为,从而能够在“礼崩乐坏”之世明礼守道,尽分勇为。

先师在评论季氏时说:“用六十四人八佾的阵列,在家庙庭院中奏乐舞蹈,这本是天子祭祀时,使用的礼节规格。作为大夫的季家,在家庙庭院中只能使用三十二人,四佾阵列的规格。现在,大夫之家的季家冒天下之大不韪,竟在家庙庭院中使用了天子八佾的礼乐舞蹈。如果像这样公然僭越天子之礼的事都可以容忍的话,还有什么事不可以容忍的呢!”

本章需要注意有二:一是本章孔子教导弟子,无论天下如何动乱,君子都应当明白自己的分定之性和定分之心。在孔子听说作为大夫的权臣季家,一高兴竟然在自家祭祀家庙中玩起了八佾之舞蹈,而周礼中明确规定只有周天子祭祀宗庙时才能使用八佾,而只能使用六佾,作为大夫可以使用四佾,士只能使用二佾。现在作为大夫身份的季家竟然僭越了诸侯,直接使用天子之礼。从孔子的“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的言说教导中,可以看到仁者深邃的警觉和执着。乱世之时,许多人已经麻木了,不但丢掉了仁德,同时也丢掉了各自的定分之心。季氏的僭越,、大夫的不为,季氏家臣的谄媚乱为,这才是让人感到无望。但是圣人就是圣人,他还是心存期望的,期望弟子们能有仁德之心。无论天下如何动乱,都要守住礼乐仁德底线。把握住自己“仁之为人”的分定之性,不丢失定分之心,明礼守道,尽分勇为,不逾越礼乐道义之界,不助纣为虐。只有这样乱世才会离我们时代而去,“为政以德”邦治民安的太平盛世才会重回世间。李炳南《论语讲要》中说:“学儒必须敦伦尽分,始能希圣希贤。否则所学不实,于己于人,皆有害而无益。季氏僭礼,即是不能尽分,必为鲁国祸乱之源。所以孔子严斥其非。”二是需要注意的是“忍”字。忍有两义,一为忍受、忍耐,一为忍心。《论语》是指导人们为学为政的,在教导了君子“为学当依孝,为政当以政”之后,本篇教导为学弟子知礼乐仁德、明道义本分。因此,“忍”不是指季氏的忍心不忍心,而对季氏僭礼的谴责,而是指君子的容忍不容忍,是君子对僭礼的讨伐应为之勇。邢昺《论语注疏》:“人之僭礼,皆当罪责,不可容忍。季氏以陪臣而僭天子,最难容忍,故曰:'若是可容忍,他人更谁不可忍也?’”古棣等《〈论语〉译说》中解:“季氏是鲁国的大夫,居然'八佾舞于庭’,在孔子看来这是严重地破坏制度,是要不得的,所以气愤地说:'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孰’,疑问词,表示反诘,相当于'何’、'什么’,清王引之《经传释词》卷九:'孰,犹何也。家大人曰:孰、谁一声之转,谁训为何,孰亦训为何。’'是’代词,表示近指,相当'此’、'这’,指代的是上句'季氏八佾舞于庭。’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这事可以容忍,还有什么不可容忍的呢?也就是说:对于'季氏八佾舞于庭’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但前人对这句话也有两种不同的解释;一种是邢昺的解释:'人之僭礼皆当罪责,不可容忍,季氏……僭天子礼最难容忍’;一种是朱熹的解释:'孔子言此事尚忍为之,则何事不可忍为。’我们认为邢昺的解释合理,符合原文的词义和句法。杨伯峻从朱熹说,把它译为'这都可以狠心做出来,什么事不可以狠心做出来呢?’这样译的理由是:'孔子当时并没有讨伐季氏的条件和意志。’我们认为这不成其为理由,孔子就季氏'八佾舞于庭’发表评论,发表政见,认为季氏此举是严重的破坏周礼规定的制度,貌视国法,貌视周天子,最不可容忍,与'有没有讨伐季氏的条件和意志’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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