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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秦文学】马让:【黑河往事】(中篇小说连载二)

 三秦文学 2022-05-16 发布于山东

主      编:处寒

总编:鱼儿姐姐




黑河往事(小说连载二)

文/马让


黑河镇位于清山县西北方向。早在公元920年,武兴军(官府名)时期就开通了湖田道。湖田道以黑河为中心,西通利桥、北进湖田(今宝鸡胡店)、从东北方向翻越庙儿梁到红花铺与古道相接。出了黑河镇往西北方向再走五里路就出了青山县,到了甘肃省的地界了。黑河与小峪河在这儿相会,它们分别来自利桥和云天寨两个不同的方向。两条河把黑河镇分割成“丫”字。右边淌来的小峪河围着王家山旋转了个直角,与黑河合为一体,欢快地流到双河镇汇入清水河。

河与路,把黑河镇隔成三块。“丫”的左边,背靠大山的是黑河镇街道,这里住着百十户人家。街道顶头的大山半坡上,有一座城堡,当地人把它叫做山城上。“丫”分叉的地方,上云天寨的路边有一个小庄子叫李家院,全镇最大的财东刘世杰就住在这里。被小峪河挤在王家山根的是杨树湾。从杨树湾上到山顶,要走十八道拐拐路,再翻越两座山、出了父子峪就到了南岐镇,这里就是县政府所在地。

那十八道拐拐路,当地人称作十八盘梁。

李家院往西北方向,距离黑河街道一里路的半坡上有一个山洞,当地人称作黄风洞,传说是“黄风怪”的老家。

黑河镇自古就是交通要道。街道大约有一里长,沿着去利桥路的两边居住着一百来户人家。这里的住户基本上依靠种地为生,仅有的几个铺面,都是有钱有势人办的。袁治河的铁匠铺子在下街道头上,离那颗古槐树,只有二十几米远。

袁治河办起了铁匠铺,需要一个帮手,郭俊如就给他推荐了一个家在云天寨的远房亲戚,来给他当助手,那个人姓牛。袁治河整天打铁,哑巴女人就是干家务、带孩子。

袁铁娃十二岁那年腊月二十三,袁治河给郭俊如交完年租往出走,在大门口和郭俊如迎面相遇。袁治河看见郭俊如从外边往进走,就赶紧侧过身子、低着头,给郭俊如让路,嘴上说道:“郭老爷,我来交租子钱。”郭俊如背着手、板着脸、嘴里噙着烟锅,没有吭声继续往里走。袁治河看着郭俊如走进院子,就转过身往外走。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郭俊如在后边喊他,说:“哎,铁匠,你等一下。”袁治河就赶快站住,转过身问道:“郭老爷,有啥事?”郭俊如继续板着脸说:“你娃多大了?”“过了年就担上十三岁了。”“过了年叫在马车店打杂去。穷汉家惯娃娃,都这么大了还不叫做点啥,吃闲饭还能行吗,就这么定了!”郭俊如没有等袁治河张嘴就背着手走了。袁治河望着已经走远的郭俊如的背影,说:“中、中!

过完正月十五的第二天吃过早饭,袁治河就把铁娃领到郭俊如家。郭俊如看着铁娃来了,站在院子板起脸,给铁娃交代了几句,就让他的大儿子春生,把铁娃领到马车店,交给长工党狗娃。

党狗娃比铁娃大八岁,他已经在马车店干了六年。小东家把袁铁娃交给当狗娃刚走出大门,党狗娃就骂铁娃说:“我儿日的,你跑这里来寻魂呀?这里活重地很,白天清扫马圈、铡草,后晌马车来了,拉骡子、喂牲口,半夜还要加两次料,伺候不好就要挨鞭子。”刚高兴了一个时辰的袁铁娃,听了党狗娃的话,当下就蔫包了。他给走到院子中间的袁治河说,他不干了要跟他回去。袁治河转回来,狠狠地踏了袁铁娃一脚,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天快黑的时候,店里来了三驾马车。看着马车进店,掌柜的王麻子就吆喝着伙计们接车。三驾马车共有十五匹骡子。过去袁铁娃只是远远地看高脚牲口,今天要牵着它进圈,就可难为他了。车把式把骡子卸了套,卸了套的骡子,兴奋的在原地不停地打着响鼻、来回走动,王麻子把一头黑骡子的缰绳递给袁铁娃,袁铁娃拉住缰绳就往马厩里拽,那骡子看他还是个娃娃,连打几个响鼻,头一扭,就往大门外边走,铁娃紧紧地拽着缰绳,那骡子一扬头,把他甩开就出了大门。袁铁娃把缰绳拉的紧,骡子一甩头,他被骡子缰绳扯了个趔趄,扑倒在地上。他看着骡子出了大门,就连忙爬起来。王麻子看到袁铁娃没有拉住骡子,上来一脚就把他踢倒。袁铁娃被王麻子踢倒,也没有顾上痛,就连滚带爬地撵了出去。也不该出事,骡子出了院门,正好遇着车把式,顺手就把它拉住,并狠狠地打了骡子一棒。骡子挨了打,怒目圆睁、两耳直立、蹄子在地上不停的刨着、响鼻一个接着一个,车把式看着这家伙还在发“脾气”,就恶狠狠地骂道:“狗日地,不听话就把你皮剥了。”牲口也能听懂人言,一听要杀它,摇了几下头,就顺顺地站在那儿了。车把式看着牲口情绪稳定了,就把缰绳递给站在旁边的袁铁娃。

袁铁娃拉着牲口进了圈。党狗娃已经把七八头牲口绑在槽头。党狗娃看见铁娃把骡子拉进来,就给他说,让他把骡子拉去拴在槽上。铁娃拉着骡子进圈,看到一个个高大威猛的牲口,吓得他两腿直打哆嗦。他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硬着头皮,把骡子拉到槽头绑好。绑好骡子,袁铁娃就紧挨着骡子往出溜,那家伙看着他缩手缩脚,刚才挨打的气还没有消,当他走到骡子后边,那牲口就轻轻地刨了他一蹄子。这一蹄子正好踢在铁娃的屁股上,当时他就趴在一堆冒着热气的马粪上。铁娃被骡子踢倒,党狗娃刚好牵着一头骡子进来了,袁铁娃看着骡子来了,就赶快爬起来跑了出去。

接着他们就是给牲口上料、拌水、和料。等他们把牲口安顿好,天已经黑透。这时,袁铁娃棉袄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袁铁娃站在槽边,哆嗦着看牲口吃料。党狗娃瞟了他一眼,说:“端水里么,人不行就少端一点,就能从脖子灌进去。去,回去把你妈的X换了去。”袁铁娃低着头喃喃地说:“我就这么一身衣服,还是才做的。”党狗娃瞪了他一眼说:“那就在这儿把你'先人’看好。”说完他就转了出去。

党狗娃出去大约有十分钟就回来了。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白面蒸馍,看到袁铁娃就给了他一个,说:“吃吧。尻子不要紧吧?”袁铁娃接住馒头,不敢看他,低着头说:“不要紧。”党狗娃又说:“拉牲口离远一点。那是牲口,不是你妈。今个儿轻轻地弹了你一下,如果猛踢你一蹄子,哼,你狗日的,这会儿就在冯团总家药铺睡着哩。

随后,他和党狗娃隔一会儿,给牲口加些料、用木棍子搅一搅。晚上快十点钟了,王麻子和车把式才来看牲口。王麻子和车把式看完牲口走后,他和党狗娃就在圈里的炕上睡下。他们每隔三个小时,给牲口加一次料。凌晨六点,王麻子就来喊他们给牲口再加一次料。

天麻麻亮,车把式就来套车。这回袁铁娃有经验了,他每次进来拉骡子,都和它保持一定距离。马车套好,车把式吃过饭就走了。马车走后,他和党狗娃就开始清扫马圈,把骡子拉的粪,扫堆用独轮车推到粪堆上,再用独轮车推些干净黄土垫上、铺平,把马槽里吃剩的料渣清理掉、洗干净,才吃早饭。

早饭是住店人吃剩的包谷面糊糊,外加一块粑粑馍,下饭菜是炒窝窝菜。

吃早饭的时候,王麻子就给他们安排中午铡麦草。从麦场里把买来的麦草整理好,背回来,放到牲口圈里,党狗娃搬来铡刀,袁铁娃把麦草整理成胳膊粗的小把子,党狗娃铡,他给铡刀“喂”草。

党狗娃也很难说话,一会儿喂多了、一会儿喂少了,不是说他手离刀近了、就是骂他手离得太远。唉,铡了一上午草,党狗娃嘴就没有停过。

他们在铡草的时候,王麻子到牲口圈里来看过两次。他第一次来,黑着脸没有说话,第二次来就骂党狗娃,说他是懒驴日的,一上午就没有干下活,骂着骂着,就抄起搅料的棍,狠狠地擂了袁铁娃一棍。袁铁娃委屈的没法说,还不敢淌眼泪。

中午铡完草,下午党狗娃担水,袁铁娃和另外一个长工给骡子磨饲料。磨饲料是用石磨子把炒过的黑豆、燕麦、青稞、包谷磨成面子。袁铁娃才虚十三岁,那石磨一扇子就足有半尺厚。袁铁娃鼓足劲儿,吃力地推了不到五个圈就晕了,吐得哇哇哇,推到一半就把晌午吃的河马鱼儿倒光了。那个长工和党狗娃是一个德行,袁铁娃一发呕,他就骂。袁铁娃当时就想,这人怎么这么难活啊?后来在党狗娃的帮助下,硬是撵马车来,把四升料磨完。好在给牲口的料,不是太细,不然,就是把他挣死,赶天黑也干不完。接着就是拉牲口、喂料……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有钱人多么恶毒,想着法儿折磨穷人,反而是曾经备受煎熬的人一旦走了运,就开始变本加厉地折腾曾经与他一同受苦的人。虽然说,仁慈积德、荫及子孙,但现实却是作恶多端的人鸿福齐天,无底线善良的人却祸灾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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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马让:陕西凤县人,大学文化,凤县退休干部,陕西凤县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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