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部:路的尽头 蔡京回京不久,徽宗便要召见他。 接到旨意的蔡京,内心既欣喜,又有几分不安。他想起了本朝很多往事以及类似的召见。比如,宋神宗见王安石,宋哲宗见章惇。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蔡京知道,这几乎是他人生最后的机会了。入仕以来,他已历神宗、哲宗、徽宗三朝,从王安石、司马光到章惇、曾布等等,一路走来,他始终没有站在舞台中央、更没有机会全面展示自己的才干,大好的年华都在党争中被蹉跎、被消磨了。 无数次,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是的,相比较先祖们,相比较出生的那片土地上的乡亲,他已经超越了太多太多的人,他已是很多人心中的丰碑了。即便在政治上就此到头,木兰陂的功绩、地方治理的业绩、出使辽国的荣光,已足以让他青史留名。即便,所有的这些都不足为道,他还有书法。他的书法成就,别说在大宋朝,就是再往前追溯百年千年,也少有匹敌者,这注定是能流芳百世的。 如此,他还求什么呢? ![]() 他曾在深夜里多次扪心自问。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三个字,掌控感。是的,就是掌控感。他要彻底摆脱这么多年来,被别人的权力所挟持的痛苦,他要真正掌控权力、掌控人生、掌控朝政,他要将大宋朝打上自己的烙印。 比起书法,他更在意这个。这些年,无论新党还是旧党,来来回回的人,他见多了,他自信将超越之前所有的人,开创属于他的时代。 而这一切,都要抓住一个人,那就是年轻的徽宗皇帝。 他能抓住这个年轻人吗? 皇宫,延和殿,君臣终于再见面。 虽然时隔不久,却已是翻天覆地。 徽宗,早已不是无忧的少年端王,也不再是初登基时的稚嫩天子。向太后归天,徽宗已是大宋的无上天子、真正的天下一人,他年轻而饱满的脸上,更多了皇帝的威严。 蔡京,历经波折辗转,更多了白发和沧桑。 见到殿下的蔡京,徽宗有些恍惚,只见眼前人须发多白,步履间已依稀可见衰态。确实,这年蔡京入仕32年,55岁,已近花甲之年。 ![]() 想起昔日端王府里旧事,徽宗心有不忍,指示赐座。御前赐座,这便是当年王安石见神宗的待遇。蔡京遂心安。 君臣二人,有了一番长谈。 徽宗问,先皇创法立制,先帝继之,两遭变更,国是未定,当如何? 蔡京答,自当绍述先皇和先帝遗志,锐意向前。 徽宗又问,如何向前? 蔡京答,贵在用人。 徽宗又问,卿如何? 蔡京,离坐叩首,朗声答,愿尽死。 是的,为了徽宗的志向,蔡京愿意去死。虽然混迹官场多年,说话多是滴水不漏的官话,但这句话却是发自肺腑。蔡京清楚,要圆了自己的梦想,就得先实现徽宗的志向。 年近花甲,还有为梦想拼搏的机会,死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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