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桥先生 每周一文 温暖同行 全文1500字,阅读约需5分钟 我是很欣赏这种批判的。因为太多晦涩拗口的生僻字,大家都觉得看得累、看得烦、看不懂。但这次,大家并不因为看不懂,而觉没面子难为情,更不故作高深,不懂装懂甚至还附和几句充面子,“嗯,好深刻,有水平!”这次,大家理直气壮、气从中来,“好多字不认识”,“不知所云”,于是纷纷扔砖头。可见,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不信?且贴上《生活在树上》满分作文第一段,请君试读。且不问海德格尔是谁。硬是查了字典,才知道“嚆矢”之意即为“开端”,“振翮”即为“腾飞”。而全文之中,类似的生僻字、生僻词,比比皆是。用毛泽东的话进行批判,“你们是下决心不叫人看的。”但令人称奇的是,这篇作文,在经过第一位阅卷老师给39分(作文满分60分)、第二位、第三位给55分后,最后到作文审查组手上,一锤定音,给了60分满分。由此可见,生僻字的第一个用处是,能唬人,能装学问,能拿满分。鲁迅先生刻画的孔乙己,为了显示自己也“读过书”,就常常拿茴香豆的“茴”字来考人,并说草字头下面的那个回字,“有四种写法”。同样,受某种不良文风的侵袭,一些作者也常以能用几个生僻字而引以为豪,无外乎就是想掉个书袋、唬人吓人。一文出手,别人不少字没见过,更没写过、用过,便正好引经据典、且为人师一番,彰显自己学富五车、通天晓地。这,就是生僻字的妙用。我以前有个同事,名字是他爷爷取的,说是从康熙字典中翻找出来的,笔划二十五划起步。小时候,每有新老师点名,点到他,都是只念个姓,然后由他自行补充齐全。去医院看病、去图书馆借书等等,莫不如是。上世纪90年末,电脑开始普及,输入法功能远不如今天这般强大,他办身份证时,派出所的电脑硬是打不出其中一个字,只好用X代替。这样的后果,每逢出差,他都得先去航站楼公安机关开一个证明,不然登不了机。因为生僻字,他每次都得证明“自己是自己”。当然,这些麻烦也偶有好处,例如这位同事,就练出了一手好硬笔字。因为那两个字,基本上囊括了八成以上的笔划。而他为了写好自己的名字,是日日写、月月写、年年写,贯穿整个求学生涯。据统计,常用汉字不过3500字,范围扩大一点也不过7000字。而整个汉字字库有8万多,我们最常用的《新华字典》,也不过是收录了11200个汉字。常用字之于生僻字,占比极为微小,二八开都达不到。倘你要真想认识生僻字,身边没本《汉语大字典》《康熙字典》之类的厚砖本,那是寸步难行。最后想说的是,生僻字的用途,当然也有其积极的一面或在所难免的地方。比如姓氏、地名,是历史使然,还真不能不用。再比如一些学术性研究、文字领域的做学问,生僻字有其特定的意义,也不能弃之如敝履。还有一些生僻字,寄居古人的名篇之中。但我想,生僻字也存在一个不断演变进化的过程。有些字,在古代,可能是常用字;今天的常用字,或许在古代还没这个字呢。不过,真正流传千古、耳熟能详的名句,越是有名,字便越是简洁。反倒是推崇辞藻华丽的魏晋南北朝,留下的名篇不多。大道至简,文亦如是,这和今天倡导的“短、实、新”文风一脉相承。写文章,就是说话,关键是接地气、读得懂。李白的《静夜思》、杜甫的《春夜喜雨》、白居易的《草》,就是如此。据说,白居易每作新诗,都要读给目不识丁的老奶奶听。如果能听懂,这首诗才算过关。所有,他才有“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样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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