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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熊涵东

 大春观察 2022-05-19 发布于江苏

长者熊涵东

作者陆应铸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我骑车去熊老家的路上,北风凛冽,虽然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风刮在脸上依然生痛。想着即将登门求教于一位长者,我的心里还是感觉暖洋洋的,已经好久不这么沉浸在快节奏的忙碌之中了。
熊涵东是个熟面孔,以前在诸多场合下见到过他,印象中熊老大嗓门、直性子、敢说话,是个文史通,是个场面上的人物。我想,如果把他放在北京,应该是在中央文史馆或故宫博物院担职的老同志……眼前已是5号楼401室,摁门铃,没回应,再摁,里面有了声音,熊老出现在坚固的防盗门内。入屋,里面是出乎想象的纤尘不染,见我犹豫着,熊老指点我穿上放在门边纸盒里的鞋套。过了古稀之年的鹤发老者,还把家收拾得这样整洁,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没有太多的寒暄,一杯热茶从熊老的手中递给我,一股热力从我的手掌直抵心窝,然后散布全身。熊老在沙发上紧靠住我落座,望着我说,你说话声音大一点,我耳朵不行,是三级伤残。我就想,难怪以前每见老人家总是嗓门大大的。一个77岁的老者,一位新四军老战士,一位文博专业的副研究员,一位本地的社会活动家,一个见证了一座城市大半个世纪变迁的市民,面对一个虔诚的记者,开口讲述一座城市的往事,与自己一生的荣光,那感觉是多么的奇妙!

熊老与年轻人共唱新四军军歌
熊老1929年1月出生于盐城当时最繁华的鱼市口附近,那儿当年一字排开10家粮行,熊家就拥有其中一间,他在熊家大场(院落)里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少年时代,讲起当年新四军,熊老神采奕奕:陈毅军长就住在我家隔壁,我隔壁是我叔叔家,我叔叔家当时有座两层楼房。由于这层关系,他17岁就参加了新四军。采访被不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每次接过电话,熊老都要告诉我是谁打来谈什么事儿的,也不管我是否关心,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对待自己的孩子。期间,老人家还起身去了次卫生间。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采访尚未切入正题,已过去30分钟,我对自己说,别急,要有足够的耐心。
老人家从卫生间出来,步履轻快了许多,微笑着对我说,客厅冷,我俩到阳台上对面扒。对面扒是我们这儿的方言,意思是两个人很亲切地面对面分坐于桌子两边。阳台很大,阳光很好,熊老捧出一大摞资料,一件一件展示给我看。原来,他年前给本市主要领导写信,建议举行叶挺县成立60周年暨叶挺军长诞辰110周年纪念活动,得到领导高度重视,已批示按纪念抗战胜利的规模搞。就这样,熊老又一次被推到了本城一项重大政治活动的前台,不停响起的电话就是请教筹办相关展览事宜的。

熊老主编的《叶挺城战役》
……和阳光一起照在我身上的,还有熊老滔滔不绝的城南旧事,许多东西我是闻所未闻,如获至宝,手中的圆珠笔不停地在采访本上龙飞凤舞。因为正在指导筹办展览,熊老手中有几张弥足珍贵的旧时桥梁老照片,还有刊登介绍盐城老桥文章的几张台湾报纸《盐城月刊》,拿给我看过之后,我把它们放在自己这一边桌子上,舍不得递还他,怕他不肯借给我。我斟酌着措辞,开口跟他说将这两样东西借来复印扫描一下,没想到熊老一点也没迟疑,很豪爽地说:你拿去吧,但要早点还给我,我急着用。

坐在这样的长者面前,你会不由自主地心旷神怡起来,那是一种在岁月的巅峰“一览众山小”的豁达与开阔,是一种历经艰难困苦之后的绵韧、从容与淡定。这样的采访,对于我,收获的绝不仅仅是一些新闻素材,而是一种心灵的净化与提升,生命的历炼与涅。采访很快就结束了,但我仍觉得意犹未尽,离开熊老家时,我对他说,择日还要来求教,望他不要嫌烦,熊老爽朗地笑答,那里话,有事尽管找我,你把我手机号记下来。

下班时下雨了,穿上雨披,用塑料袋把熊老借我的资料包裹严实,塞在棉外套里面,骑车冒雨登门还给了熊老。我还把自己的一本新书送给了他,在扉页上恭恭敬敬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并在自己名字前面冠以“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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