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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州刺史陆亘大夫问南泉： 古人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怎么生出得？ 泉召：大夫！陆应诺。 泉曰：出也！ 陆从此开解，即礼谢。 这则故事见于禅宗重要典籍《五灯会元·卷四·南泉愿禅师法嗣·陆亘大夫》。陆亘（764年-834年），字景山，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官至太常少卿，也就是太常寺的副长官（副部长），品级为正四品上。太常寺是唐代朝廷掌管礼乐的部门，负责祭祀等皇家事务。 《新唐书》有陆亘的小传，说他注重礼教，处事庄重，在地方任职时以善于治理著称。其中记载的一件事颇能体现陆亘的为人风格： 礼史孟真熟悉仪典法度，一位博士降低身份向他求教，孟真因此傲慢骄横。此时正要册立皇太子，要草拟仪式方案，孟真参加讨论时态度傲慢，陆亘令人鞭打并赶走了孟，下属们十分震惊。 《新唐书》没有说明这件事发生在何时，估计应该是陆亘任太常少卿时吧。 陆亘曾任兖、蔡、虢、苏、宣等州刺史和浙东观察使。“瓶中鹅”的故事就发生在陆亘在宣州刺史任上时。 介绍完陆亘的生平，说说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南泉普愿。普愿（748－834），俗姓王，郑州新郑（今河南新郑县）人。9岁时自主出家，投密县（今属河南省）大隈山大慈禅师学禅，后投江西马祖道一学禅。贞元十一年（795年）到池阳南泉山，于山谷中整地伐木，建造禅寺。建成后开荒种粮，亦农亦禅30年。他开创的道场称南泉禅院，他也就被称作南泉普愿禅师。南泉普愿于太和八年（834）去世，享年87岁。 禅宗的传灯录（即传承谱系）把陆亘作为南泉普愿的法嗣，也就是“在家得法弟子”。史书也有陆亘礼请南泉普愿到宣州讲经说法以及多次向南泉请教禅法的记载，看来陆亘受到南泉的影响是比较深的。 回到前文的故事。翻成白话是： 刺史陆亘问南泉普愿禅师：“古人在瓶子里养了一只鹅，鹅渐渐长大，出不了瓶子，现在不能损坏瓶子，也不能伤了鹅，和尚有什么办法让这个鹅出来呢？” 南泉禅师忽然叫了一声：“大夫！” （刺史是一州之长，当时尊称大夫） 陆亘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哎！”。 南泉禅师说：“出来了。” 陆亘大夫从此开解，赶紧礼谢南泉。 这则著名的禅宗公案已经流传千余年，解读文字很多，其中一种比较流行的说法是：瓶中之鹅相当于佛家所说的人人本具的“佛性”（大致相当于意识本体），佛性本来是自由自在的，当我们纠缠于一个问题、一个情境时，就会被这个问题或情境所束缚，钻进死胡同。南泉禅师叫了一声“大夫”，陆亘应了一声，就从所纠缠的这个情境里出来了，于是恍然大悟。
那么，陆亘当时被南泉叫醒之时的“自此开解”，是开悟吗？无法下结论，因为信息不够。 据《禅宗大德悟道因缘》记述：陆亘受南泉指点开悟后，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经常亲近南泉禅师，两人之间多有机锋对辩。 一天，陆亘告诉南泉禅师：“肇法师也甚奇怪，解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 南泉禅师指着庭前的一株牡丹花，说道：“大夫！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 陆亘一听，如堕云里雾里，不知何意。 如果这个对答确实发生在“瓶中鹅”公案之后，陆亘似乎还没有开悟，他当时应该只是若有所悟吧。 我曾经很长时间对“瓶中鹅”的故事摸不着头脑。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中情境极为真实——我为一件事情愁肠百结，烦恼深重。（具体是什么事情现在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可见，未曾真实发生的事，记忆也不会深刻。） 正当我不知如何走出困境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这是梦！醒来！ 于是我忽然醒来，所有忧愁和烦恼涣然冰释。 我的鹅从瓶子里出来了。我觉得，梦醒之时的我，就像被南泉叫醒的陆亘。而如梦方醒，很可能就是陆亘当时的“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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