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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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春天，一日，门诊来了一女性病人，自诉小肚子隐隐作痛，有时大便带暗红色的血，多数情况下是先大便，最后会便点血或血与大便搅和在一起，病人特别说明不是鲜血，没有脓。问她大便完后有没有下坠的感觉，她说不明显，不过有时大便完了以后，一阵肚子痛，就会再去大便。病人面色有些苍黄，一脸倦容。病人诉说，这病有好几年了，有时一犯病就便血，有时不治也能自己好。我看她的舌略淡，尖略红，黄白薄苔略腻。把她的脉，两手脉沉弦略细。我考虑便血暗红，病人神倦面黄，脉沉弦当属寒象，脉细当属便血日久，血虚之象，舌尖略红，黄白薄苔略腻或属便血日久，虚火内生且略夹湿热。此病的“本”应当是属于虚寒。所以应当以治“本”为主，于是开了个理中汤合黄土汤，因为方歌上说“先便后血黄土汤”，服了几服药后，效果不显，病人依然腹痛，大便仍然下暗红色的血。这个病证热象并不明显，经反复考虑，仍属虚寒便血略夹虚火，病有寒热错杂之象。正在苦思竭虑时，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记得我上初中时，我的二姐当时十八九岁，经常腹痛隐隐，也是便暗红色的血。我的外祖父是用桂圆肉包鸦胆子（我的外祖父称它“苦参子”，这是别名)治疗痊愈的。外祖父对我母亲说，二姐的病是寒包火，桂圆肉是温性的以祛集，鸦胆子是寒性的以祛火。当时我在旁边，听得晕晕乎乎的。自从服了桂圆肉包鸦胆子，二姐便血的病未再发作，享年82岁。这件事我记忆深刻，那一段时间，每天晚饭后，母亲忙完家务，就在灯下为二姐仔细地、一个一个地剥鸦胆子的外壳，主要是怕剥碎了。因为外祖父嘱附说：“碎的不能用。”鸦胆子的仁剥好了之后，再用桂圆肉包起来，每个桂圆肉里包七粒鸦胆子仁，紧紧地包成一个小丸。我二姐每天吞服七丸，算起来是七七四十九粒鸦胆子仁。

1963年我读本科二年级时，刘东奎老师讲授《中药学》，在讲到鸦胆子这一节时，课间我曾向正在我院进修并跟随62级听课的山东省莱阳中医学校的吕广振老师请教。吕老师比我们这些本科生都年长一些，那时三十多岁。我向他说起我的外祖父用桂圆肉包鸦胆子七粒治疗便血的事，他说这在张锡纯的《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有记载。我当时才是二年级学生，对中医学基本还没有入门，所以这事说完也就放下了。现在眼前这个病人也是便暗红色的血，也没有明显的里急后重的症状，也是腹内隐隐作痛，桂圆肉包鸦胆子七粒这个小方，方小药简，花钱不多，而且安全可靠，我何不选用此方？我再三思虑，从病史、症状、舌象、脉象综合考虑，认为此小方可以试用。于是我用上了这个小方，特别嘱咐病人，剥鸦胆子外壳时，别把里面的“仁”剥碎，一旦碎了，就不能用了。病人回家如法制做，每天吞服桂圆肉包七粒鸦胆子的小丸。连服七天，病人果然不再便血了。

后来在1978年夏天，我与张玉瑗大夫主持县卫生局举办的西医学习中医班时，从与卫生局相邻的沂源县新华书店买到了一本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合订本《医学衷中参西录》，在其中“药物”部分的“鸦胆子解”条下，果然有记载：“方书用此药，恒以龙眼肉包之，一颗龙眼肉包七数，以七七之数为剂。”文中又说：“味极苦，性凉。为凉血解毒之要药，善治热性赤痢（赤痢间有凉者），二便因热下血，最能清血分之热及肠中之热，防腐生肌，诚有奇效。愚生平用此药治愈至险之赤痢不胜纪。”只是我的二姐便血与我治的这例便血，从症状与舌象、病诊脉象上看，不像是赤痢。因无里急后重的症状。我的外祖父说是“寒包火”还是有些道理的，讲成是寒热错杂我觉得可能更合适一些。

来源   沂蒙山区从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