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NUS)博士后,一门心思搞科研,业余写稿不荒废,努力给你惊喜。 ——朱小鹿
1995年,还是许多普通人家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的时代。有多少人愿意拿出1万元钱,借给仅见过三次面的陌生人?何况,此人失业,没有生活来源,1万元钱是家中全部的积蓄。日后供孩子上学,家庭遇有特殊情况,都还指着这笔“巨款”救急。而对于借这笔钱的人,又有几人愿意用20年的时间,去寻找债主呢?尽管此后,再也联系不到那个陌生人,他也执着地坚信,她肯定会来还钱。而借到钱的刘春梅,在20年的时间里,不间断地跑过许多城市。她害怕恩人把自己当成失信人,拉进人生的黑名单,更害怕错失当年的恩情。1995年,全国工人下岗潮气势汹涌,许多人被迫失业,断了生计。但要靠这点微薄的收入,养活一大家子人,有点儿不现实。别家的小孩,吃好的穿好的,自家的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丈夫常常顶着一身疲惫回家,蹲在墙角里抽烟,越抽越咳,越咳越抽。拿出家中所有积蓄,再求爷爷告奶奶地东拼西凑,他们把5万块钱投进煤炭生意中。可惜时不转运,作为门外汉,他们毫不意外地把所有钱都交了学费。刘春梅和要好的姐妹联系,拜托她们帮忙,找一份靠谱的工作。南方之行,刘春梅遇到此生的贵人,也欠下还不完的良心债。经过两天两夜的奔波,刘春梅和姐妹们终于来到目的地。考虑到天已经黑了,于是找到一条胡同,在一家便宜的旅馆先住下。可这一夜,过得并不安静,竟发生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凌晨1点多,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姐妹。她们睡意全无,恐惧地从床上坐起,眼神胆怯地盯着门口。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姐妹,看了大家一眼,壮起胆子朝门口喊话。一听是老板娘的声音,姐妹几个才舒了一口气,下床去开门。但昏暗灯光下的一幕,让姐妹们的心再一次提得高高的。听话听音儿,什么客人,什么价钱很高,明明就是见不得人的交易。在老板娘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示里,姐妹们明白,这是进了一家黑店。看着老板娘咄咄逼人、势在必得的气势,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心慌意乱。多亏一个姐妹急中生智,哆哆嗦嗦地说要回去穿袜子, 留给客人一个好印象。看着几个怯生生的、没见过世面的外地女人,老板娘发出一声鼻音,暂时关上了门。她们鼓足勇气,猛地拉开门,准备以800米冲刺的速度直接跑掉。听见她们的叫声,黑影的脚步突然加快,一瞬间的功夫,便冲到她们跟前。听到男人的话,姐妹几个马上噤声,看向这个从天而降的救星。男人顾不得看她们被吓傻的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一个姐妹就跑。其他人快速跟在后头,直到跑出几十米开外,男人才停住脚步。此时,姐妹几个放松了警惕,一个个放心地瘫坐在马路上。借着月光,刘春梅第一次瞧见男人的脸部轮廓,憨厚、老实。我是湖南邵东人,你们是要在这里找工作,还是想回家? 姐妹几个听到后,红着眼睛边哽咽,边异口同声地表示,想要回家。担心她们再遇到恶人,赵佑喜提出,陪她们一起去买车票,送她们上车。姐妹几个临上车时,赵佑喜还不忘反复叮嘱,在路上注意安全。身在异乡,遭遇黑店风波,此刻听到家人一样的关怀,姐妹几个瞬间泪流不止。刘春梅也在心底默默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报赵大哥的救命之恩。可世事弄人,救命之恩尚且未报,刘春梅又欠下一笔1万元的债。联系久了,刘春梅拉着老公,一定要去赵大哥家登门拜访。一路上,车子颠簸得很,刘春梅的心情也如过山车一样兴奋。几番奔波后,刘春梅按照地址,终于找到赵大哥的住所。赵大哥一家人住在郊区农校的大杂院里,在两根大柱子之后,就是他家的两间宿舍房。屋内很素净,旧式的柜子、桌子,一张床、几个板凳,再也找不出其他像样的家具。看着赵大哥一家生活的同样落魄,刘春梅鼻头一酸,用衣袖擦拭眼眶。突然,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两个半大的孩子跑进屋里来。不等大人介绍,孩子们就满脸笑容地朝着刘春梅夫妻问好。看着孩子们乖巧懂事,想起赵大哥高尚的人格,刘春梅再次受到感动。赵大哥离开的那一天,正当他们围坐在一起吃饭时,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突然传来。一个胖胖的女人走进了院子,破口大骂,她叫喊着让刘春梅还钱。听到女人的大喊大叫,刘春梅的身子像弹簧一样跳起来。刘春梅担心赵大哥看到这难堪的场面,但最终也没躲过。看到被逼哭的刘春梅,赵大哥一个箭步直冲上前,拉起她护在身后。对不起大哥大姐,让你们看到这么丢脸的事情,对不起…… 为让债主离开,赵大哥掷地有声地保证,三天之后必定还钱。听到赵大哥为自己打的包票,刘春梅顿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最终化作眼边的泪。果然,在三日之中,赵大哥拿来一沓钱,递到刘春梅的手中。最终,刘春梅没有拗过赵大哥的坚持,只能收下1万元钱。我会尽快挣到钱还给你们,因为你还有孩子要读书,你又没有工作…… 1万元在赵大哥的帮助下还上了,可还有3万元的大窟窿,短期内根本还不上。一个仅见过3次面的赵大哥都能帮她,而结婚几年,给他生下孩子,陪他吃苦,都打动不了丈夫。离婚后,刘春梅和两个孩子相依为命,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我去打零工,晚上摆地摊,哪怕是有两百块钱,我也要还给人家…… 摆地摊挣的钱,即使不吃不喝,也远远堵不住3万元的窟窿。债主看着刘春梅还不出钱,便怒气冲冲地跑到刘春梅儿子的学校,对正在上小学的孩子围追堵截。当孩子哭着回来,告诉我一切的时候,我真的,真的感觉不能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真的不能,为了孩子…… 孩子的哭声如一根根刺,直扎刘春梅的心,逼着她不得不想办法离开老家。她急匆匆地冲进房间,焦急地收拾行李,唯恐追债人赶来。第1个包袱里,是最重要的东西,身份证、户口本,还有赵大哥的联系方式。在母亲的注视下,她带着两个孩子,依依不舍地离开家乡。当收拾妥当,刘春梅拆开包袱检查物品的时候,瞬间傻眼。身份证、户口本、其他日常用品都在,唯独丢了赵大哥的联系方式。可翻找了足有几十遍,东西被扔得满地都是,依旧没找到写有赵大哥电话号码的纸。来到宾馆后,我第一想跟大哥大嫂联系,他们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人;第二我怕他们误解我…… 哭过之后,她镇定地擦了擦眼泪,自我鼓励到,一定要尽快挣到钱再联系赵大哥。早上四点半,和好姐妹一起进菜,然后拿到摊位上去卖。 晚上6点多,到夜市的大排档,帮忙拿夜宵,经常忙到凌晨才回家。 一天只休息4个小时,时间都拿来挣钱,可依然存不下钱。儿子的学费始终未交,学校的老师都催过好几次,直到儿子哭着说不想去上学。看着儿子憋屈的样子,刘春梅长期被压抑的心情彻底崩溃,她不顾一切跑了出去。那样的话,再也不用为生活发愁,也不用整日被人催债,提心吊胆。在情绪彻底崩溃的时候,她扶住栏杆,脚开始慢慢离地。我又想到了大哥大姐,我还没找到他们,既没还他们的人情,又没还他们的恩情,更没还他们的钱。
可当存下一点钱,回去找大哥大嫂时,她却始终都找不到。那一天,刘春梅给孩子们准备了3天的饭菜,交代他们饿的时候自己热着吃。临出发前,她特意找来一个小布袋,把3800元钱小心翼翼地装进去,然后放在胸口处。我就问人家,我当时记得那个地方叫什么桥,只要有桥的地方,我都找遍了。 当费劲心思找到赵大哥所住的农校时,却发现,农校早已拆得面目全非。转眼,刘春梅在异乡打拼20年,她靠着踏实能干,成为一家小型建筑公司的老板。如果当初落魄的时候,没有赵大哥的帮助,现在的好日子,她想都不敢想。她听说上网能结识五湖四海的人,她便学会了用QQ,加了许多湖南邵东人。假如一个人能认识10个人,以此类推,她找到赵大哥的希望肯定越来越大。只要人家愿意给我聊,我就把写好的东西,让人家帮我转发。 只要工作闲下来,她就推辞掉许多应酬,出门寻找赵大哥。她像着了魔,必须要不停地寻找,才能减轻内心的煎熬。只要有桥、派出所、乡镇、学校,我一个一个给人家打过去。 2017年,49岁的刘春梅求助于媒体,带着自己的故事走上电视节目。当他走上节目现场,刘春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紧紧抱住赵大哥。那个被刘春梅紧紧握在手中的黄色信封里,是她准备还给大哥的1万元钱。赵大哥为什么会对一个仅见过3次面的女人,挺身相帮? 别人有困难的时候,要帮助别人,我老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这样教育我。 老爸说,一个人在社会上,要三更想自己,五更想他人。 说老实话,我从来没想过她会不还我,之所以没来还我,肯定有她的困难。 身处人情复杂的社会,许多人都听过“东坡先生与狼”的故事,也经历过身边“扶不扶”的小事。不是大家不愿意做好事,而是在做之前,都要想好退路。但总有一些人,手捧真心,真诚地帮助身边需要帮助的人。赵大哥以赤诚之心,不计报酬的帮助3面之缘的刘春梅; 刘春梅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感恩之心,不顾20年风雨兼程,寻找赵大哥。 他们用自身行动诠释着人与人之间的真诚相待,一诺千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