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汉末三国的那些道门中人

汉末三国是个引人入胜的时代。之所以吸引人，不仅是因为三国有机谋百变的战争谋略，更是因为在那个灿烂的时代，佛学东渐、道门兴起，经学则上承两汉下启隋唐，可以说，中国文化儒道释鼎立三分的局面，汉末三国已现端倪。

三教并立

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汉末三国时期的那些玄门中人。

一、张鲁

说起道教，就不得不说天师世家。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土宗教，道教思想上承先秦道家，杂糅周秦方仙术及民间巫术而起。道教实开创于三国张鲁的祖父张陵。

张鲁剧照

张陵，东汉沛国丰人，博通五经，曾任江州令。顺帝时入鹤鸣山修道，谓逢天人授以正一明威之道，正式创立道教。受道者出米五斗，故时人称“五斗米道”。其被教徒尊称“天师”，故教派又称“天师道”。张陵羽化后，其子张衡行其道。张衡升仙，子张鲁继之。张陵因开创道教，被尊称张道陵，其祖孙三人分别被称为祖天师、嗣天师、系天师。其后代继承道法，世居龙虎山，称为天师世家。天师世家也是中国除孔圣世家外万世一系的另一家族。

作为天师道第三代传人，张鲁于汉末从益州牧刘焉袭杀汉中太守苏固、别部司马张修，然后割据汉中，并在此建立起中国历史上罕见的政教合一政权。张鲁治汉中，不设官府，入道者，初称“鬼卒”。受道已信，升为“祭酒”，领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其治下教民犯法者宽宥三次，若再犯，然后才加惩处；若为小过，则当修道路百步以赎罪。又定春夏禁杀，禁酗酒，设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人食用。张鲁雄据汉中三十年，后在曹操攻汉中时降曹，拜镇南将军、阆中侯。

张鲁投曹后，随回邺城，其教民北迁三辅（长安、洛阳、邺城），之后五斗米道逐步在华北传播，进而影响全国，终成与宋金时兴起的全真教分庭抗礼的正一道。

顺带说一句，历代天师，除开教三师君外，北宋末期的第三十代天师虚靖先生张继先应该是知名度最高的一位了。这位天师也就是《水浒传》开篇洪太尉去请求祈禳瘟疫的那位。同是这位虚靖先生，曾在解州召唤关公斩杀妖龙，并因之为关公设祠，关公成为道教四大护法之一，虚靖天师实功不可没。

二、张角

在正统道教，张天师的地位举足轻重，但由于《三国演义》的巨大影响，在民间，张角的声名其实更显。

张角剧照

张角，汉末巨鹿人，其以成书于东汉中晚期的《太平经》为经典，创太平道。

汉末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权、边疆战事不断，加之全国大旱、瘟疫横起，张角适时以宗教为纽带，发动数十万走投无路的贫苦农民，头裹黄巾，揭竿而起，史称黄巾之乱。黄巾军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向官府发起攻击。为平息叛乱，各地拥兵自重的军阀、豪强与官军联合起来，绞杀了黄巾军。但经此之后，军阀割据成尾大不掉之势，最终敲响了大汉的丧钟，终致群雄割据、天下三分。

黄巾之乱，是我国历史上继秦末陈胜吴广起事、西汉末绿林赤眉起义后的第三次全国规模的农民暴动，而且是第一次利用宗教信仰、有周密计划、有长期准备、有明确目标的农民起事，在轰轰烈烈的中国农民反压迫史上占据重要地位。

黄巾起事失败后，一部分人继续战斗，化为黑山、白波、黄龙、左校、青牛角等小股势力，教徒有的并入进入中原的五斗米道。黄巾军留给道教的，一是尚黄的服饰传统，二是“黄巾力士”这一护法降魔仙吏。

三、于吉

上文说到的太平道经典《太平经》，传说是东汉道人于吉所作。

于吉剧照

于吉在史书和道教典籍里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于吉，有的史书亦作干吉，琅琊人氏。相传于吉在曲阳泉上得神书，衍成一百七十卷，名《太平青领书》（即《太平经》）。汉末，于吉弟子宫崇曾先后向顺帝和桓帝进献《太平经》。官府起初批《太平经》“妖妄不经”，后来灵帝却又赞同此经。在六朝和唐，《太平经》成为道教重要典籍之一。

《太平经》中许多观念，包括上章、首过、身神、承负等，为后世道教所继承。经文发展了方仙术的“存思”与“守一”等冥想法，使道教的修练更有系统性。经中指出犯错神仙会被贬下界，则成为后世系列谪仙传说的源头。

在史实或志怪小说的记载里，于吉曾在安帝、顺帝时活动，但又传三国时曾往来吴会，为孙策所忌杀，而后厌杀孙策。于吉所创之于君道，与太平道因共用《太平经》，教义多有重合，或其本身就是太平道的一个分支也未可知。

于君道衰落后，魏晋时在江南有李家道传播，传说是其道派之余绪。

四、葛玄

道教里有四大天师，除前述张道陵天师外，三国时还有位葛玄天师。

葛玄剧照

葛玄，三国时东吴丹阳句容人，是道教灵宝派祖师，又称太极仙翁。传说葛玄曾师从左慈学道，善辟谷之术，能常年不食，治病能使鬼魅现形。宋徽宗时，葛玄被封为“冲应真人”。

值得一提的是，张葛许萨四大天师，其余三人都有出名的斩妖除怪故事，唯有葛玄天师，一生多以炼丹救人的形象出现。在天师画像中，葛天师的形象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子。

葛玄道法传郑隐，再经郑隐传其侄孙葛洪。二人也是炼丹和“搞学术”的，特别是葛洪，是晋重要的道教理论家、炼丹家和医药家，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的青蒿素，就是从其处方得来的灵感。葛洪所著《抱朴子》继承和发展了汉以来的炼丹术法，并对之后道教内外丹的发展具有重大影响。

五、左慈

前述葛玄曾从左慈学道，那么我们就说一说左慈。

左慈剧照

左慈，字元放，汉末三国皖城庐江人，也就是今天的安徽省安庆市，在三国时属魏领地。

左慈给我们的印象，大多来源于《三国演义》的掷杯戏曹。在《后汉书·方士传》，确有左慈的记载，并描述他“少有神道”。《三国志》中也有关于左慈活动事迹的记载，其他史书中关于左慈的记载虽零散，但都认为其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而据《搜神记》《方舆胜览》《天下名胜志》《江南通志》《庐江县志》，庐江有左慈井、怀桥、升仙桥、玉虚观等左慈活动遗迹，有的至今尚存。

在民间传说里，左慈还曾传授诸葛亮“八阵图”、为吕蒙续命、收司马懿为徒助其夺取天下。看来，左慈才是三国演进的幕后推手。

六、李意

前面说的李家道，是从川蜀到东吴发展的一支道派。

李意剧照

李家道在三国时比较出名的人物是青城仙人李意。据《神仙传》载，李意曾在刘备伐吴时被召见卜算吉凶，而其准确预测了刘备将大败，且身死白帝城。这一传说，在《三国演义》也有大致相同的记载。

李家道后到江南传播，因用符水治病效果良好，吸引数千信众。但和于君道相似，李家道也受到官方打压。除于吉和东吴的微妙关系外，还有一点也可能是主要原因：李家道曾流传有“老君当治，李弘应出”的谶语，传言在末世劫运时太上老君将再次转世，化名为李弘统治天下。从西晋到南北朝，以“李弘”为名的农民起义发生了十多次。一直到唐宋时期，民间还有李弘的传说，依然有零星的借“李弘”起事事件。

宗教动摇到统治的根本，不受待见也可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