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NUS)博士后,一门心思搞科研,业余写稿不荒废,努力给你惊喜。 ——朱小鹿
李莎从未想过,她嫌弃了15年的窝囊丈夫,竟然会成为拯救自己的英雄。从2007年开始,在15年的时间里,她先后提出过四次离婚。
在我最崩溃无助的时候,是那个我曾经看不起的他,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他是我心中的英雄,没有他,也许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 那天,平时关系要好的邻居,领着一个小伙子到李莎的家里玩儿。小伙子上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下身是白色牛仔裤,看上去干净利落。跟李莎的家人问好过后,他腼腆地笑了笑,看上去是个不太擅长说话的人。李莎不喜欢骨瘦如柴、个子不高、说句话就脸红的男生。但在父母的示意下,她还是不情愿地与他单独呆了一会儿。与李莎火辣的性格相比,木讷的陈柏兵根本就是个木头。我心目中的理想型是比较高大的,健谈一点,他一点都不沾边。所以认识他之后,就特别瞧不上眼,但他好像感觉不到。 可憨厚的陈柏兵,却被大大咧咧的李莎吸引了,再也挪不开眼睛。陈柏病虽然木讷,却也很执拗,认准的事情就会一股脑儿地往前冲。那时,他住在姑姑家里,离李莎家很近,他便时常邀请李莎一起出去玩。为忘记眼下的烦恼,李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陈柏兵去了。陈柏兵见她没戴手套,赶紧摘下自己的手套,递给李莎戴。摸到温热的手套,看着陈柏兵傻乎乎的笑脸,李莎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席间,他顾不得自己吃饭,全程都在给李莎夹菜,笑嘻嘻地催促她吃。但,她对他的感觉一点都不强烈,当作普通朋友相处,尚可过得去。陕西有个风俗,如果男子当上门女婿,必须拿出彩礼钱。对于陈柏兵会不会同意,李莎有一半的把握,她把他拿捏得还算比较准。再说,自己儿子本就长得挺帅,娶个年轻漂亮的儿媳,根本不在话下。为什么要去当上门女婿,面子上不好看,还可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因此,他不惜与父母闹僵,最终断绝父子关系,也要去当这个上门女婿。两个人实现了最快速度的闪婚,从认识到结婚只用了20天。但陈柏兵万万没想到,在此后的生活里,自己上门女婿的身份,只换来李莎全家的嫌弃。陈柏兵没下地干过活,跟着岳母下地除草时,能把庄稼锄死一大片;
看着陈柏兵啥事都干不成,李莎心中憋着一肚子火,气得直骂他“窝囊废”。她嫌弃他是窝囊废,他心中亦憋着委屈,两个人各说各理。现实生活的摩擦,争吵次数的增多,让陈柏兵对李莎的感情慢慢降温。可在危难关头,偏偏是这个最“一无是处”的人,变成家里最靠得住的人。眼看着妹妹满脸憔悴,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李莎心疼不已。安抚好妹妹的情绪后,她强忍着泪水,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但当时,公司还没发工资,陈柏兵一时之间也凑不到5000元钱。甚至说不用他管我们了,然后拿离婚来威胁他,要么拿钱,要么离婚。 两天后,一个干瘦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进医院,脸上的疲累隐约可见。而李莎,没正眼瞧丈夫一眼,不关心他从哪里筹到了钱。他想喊住妻子,但嘴唇蠕动了几次之后,话又咽了回去。此时,不是夫妻斗气的时候,病床上还躺着一个得病的小姨子。直到三天后,李莎接到陈柏兵姐姐的电话,才知道那5000元钱来之不易。陈柏兵去矿上预支工资,屡次遭拒,愁得实在没办法了,他就去帮人搬货。而这次情非得已,他不但去干了,还干得有点猛,他的身子怎经得起这般折腾。身为丈夫,卸货挣钱,他觉得,这是他应该为李莎去做的。听到姐姐的描述,李莎的心中如银针穿过,隐隐约约感觉到刺痛。她认为,陈柏兵是家中的一份子,家中有人生病,他就应该掏钱出来。自从小姨子患癌症后,昂贵的医药费,全压在陈柏兵一个人身上。为了守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即使身体承受能力已到极限,他还是选择咬牙坚持。以前,他在煤矿做库管时,一周三班倒,月收入5000元钱,还有空闲时间。如今,为养活“嗷嗷待哺”的一家人,他不厌其烦地向领导申请,一个人管理仓库。实在饿急了,抓点花生米,或是喝点水,也能垫垫肚子。作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他宁愿亏欠自己,也不忍心看家人为钱犯愁。当感觉生活苦到熬不下去时,陈柏兵也曾偷偷一个人趴在床上痛哭过。他认为,自己是一个男人,就应该责无旁贷地扛起家庭的重担。只是在李莎的口中,也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应该做的”。陈柏兵与李莎结婚时,丈母娘就患有乳腺癌和脑梗,此次犯病又引起偏瘫。妹妹的医药费,早就让家里外债高筑,母亲再次患病,又得需要更多的钱。看着妻子为钱发愁,不停地朝自己发脾气时,陈柏兵又是否会同意离婚?假使此刻离婚,他也算脱离苦海,更是直接遂了李莎想离婚的心愿。想想过往,全家人都瞧不起他,他留下个“自作多情”的名号。一个月挣5000元钱,对于陈柏兵这样性格的男人,生活上绰绰有余。就家里这种烂摊子,“聪明人”大都选择赶紧逃走,就如同妹夫一样。没有理由,假如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爱李莎,他不忍心看李莎犯难。妹妹生病,母亲生病,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莎彻底没了主心骨。孩子尚在襁褓中,李莎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母亲,身心的疲累不可言喻。只有当丈夫来到医院时,她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走出病房休息一下。有一次,孩子饿得直哭,李莎抱着孩子去人少的地方喂奶。可等她回来,推开病房门的瞬间,眼前的一幕让她呆住了。陈柏兵竟然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扶着母亲,正在认真地清理粪便。此后,陈柏兵担心妻子闻到异味会恶心,又担心小姨子身体不好,便主动提出一个人照顾岳母。每天早上,他都细心地帮岳母擦身体、清理粪便、导尿。替岳母擦洗干净,喂好饭后,他便急匆匆地赶到煤矿继续上班。家里病重的老人,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屁股外债,容不得他休息半会。看着陈柏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付出,瘫痪在床上的岳母,觉察到自己的错误。在陈柏兵有一次临去上班时,她眼中噙满泪水,颤颤巍巍地说到:他背对着岳母,没敢回头,他怕岳母看见自己眼里的泪。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答了一声“哎”,便快步离开。站在一旁的李莎,听到母亲的话后,心猛地抽动了一下。回想起以往的种种,李莎发现,半辈子的时间都过去了,她给予丈夫最多的,竟然只是两个字:嫌弃。可正当李莎决定,要真心地接纳丈夫,弥补对丈夫多年的亏欠时。陈柏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请了一天假,陪李莎去西安的大医院检查。“骨肉癌、恶性”几个大字,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他们本就脆弱的心。李莎吓得双腿发软,扶着医生的桌子站都站不稳,还是被陈柏兵拖着,才勉强站得住。那天他就把我搂在他怀里,他说你别担心,我们想尽办法,砸锅卖铁,我也会给你看病。 陈柏兵挺了挺快被压垮的脊梁,振作起来,拿出身上仅有的钱,去给李莎办理入院手续。看着妻子耍起小孩子脾气,陈柏兵竟然第一次有了被依靠的感觉,第一次知道李莎需要他。为了能亲自陪伴妻子,陈柏兵多次请求医生,同意他做陪护。等一切手续都办好,陈柏兵又去四处筹钱,准备给李莎做手术。为能就近照顾李莎,陈柏兵在附近的建筑工地做起钢筋工。尽管来回很折腾,但一想到李莎对自己的依赖,陈柏兵也甘之如饴。为补上落下的工时,他就早上提前买两个馒头,当作午餐,或者是让工友捎桶泡面。5月20号,李莎被推进手术室,陈柏兵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幸好,手术门推开后,传来的是好消息,他忐忑不安的心才彻底放下。一向木讷、不喜欢发朋友圈的陈柏兵,竟然因为她做完手术,破天荒地发了信息。李莎觉得心中暖暖的,扭头看着因太过劳累睡熟的丈夫,心中五味杂陈。陈柏兵似乎听见了她的动静,猛然从梦中惊醒,急忙跑到病床前嘘寒问暖。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他不再是管理仓库,而是选择下井工作。右侧下颌骨全部被切除,从腿上移植一条腓骨到口腔里面。脸部和大腿部都留下一条蜈蚣般的术痕,长达20公分。看着外在的丑陋疤痕,一向爱美的李莎,情绪低落到谷底。闺蜜和朋友叫我出门,我都不愿意,因为我怕摘下口罩,怕别人看见我脸上的疤痕。 有人说,当真正爱一个人时,从细微的小事就能看出来。他不再看喜欢的新闻联播,而是不停地找各种正能量的文章。 李莎接到电话,被逼无奈,只好乖乖地出门去给丈夫送手机。每次到了车站,陈柏兵早已用李莎的身份证,给她买好车票,只等她“上当受骗”。可陈柏兵没专门夸过她好看,也没有给她买过一件衣服。无论手头多么不宽裕,他都喜欢带李莎出去吃饭,只为让她走出房门。在陈柏兵的步步“设计”中,李莎渐渐敞开心扉,不再担心别人的嘲笑。他就像一束光一样照着我,把我从那种无边的黑暗里,一步一步拉出来,带我走向光明,就觉得他的爱特别深厚。 只是,这一次两人互换了角色,她满目深情地对陈柏兵说“我爱你”。她或许想起当年的冬季、那双手套,亦或是那段艰难岁月里,她对他的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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