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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之美(外二篇)|| 舒媛

 安蓝2021 2022-05-21 发布于甘肃

立夏之美

早晨,从一场酣睡中醒来,打开窗户,一阵和风拂面而来,熏熏中有几丝清爽,夹带着夏天晨露的凉气。翻过日历一看,呀,都立夏了!
立夏时节,天气还算不怎么炎热,风微微地吹着,空气中充满了植物的馥郁香气——那是让人怀着生之欢愉的气息,是大地在繁衍生殖的气息。蝌蚪长成了小青蛙,在草地,在河边蹦跶。而夜晚的蛙鸣,你唱我和,既像在赞颂又像在催促。
立夏见三新:蚕豆,樱桃和新麦。儿时,立夏的那一天,早饭一定有一大盆子煮熟的飘着清香的蚕豆。蚕豆着一身青衫,静静地躺在铝材盆里,我们将蚕豆用针线串起来。这一串串的蚕豆就成了我们欢乐的道具。小圆圈套在手腕上,大圆圈则挂在脖子上,男孩称它为“佛珠”,我们女孩则起了个挺有诗意的名字“蚕豆项链”。调皮的男孩还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并作揖,口口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样子特别滑稽。看过一篇描写故乡的散文,说是每当立夏,在曲折幽静的深巷里,有卖樱桃的少女,手臂上挎着竹篮,莺啼般的叫卖。看完之后,在记忆中宛如留下一幅油画,从此对樱桃有了好感。下班回家的路上买了一斤,回家后洗干净,放在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碗中,玻璃碗将樱桃衬托的如玛瑙,娇艳欲滴。小区里飘着浓浓的茶香,想必又是楼下的老人们在煮立夏的新茶。现在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对传统的习俗有着特有的敏感和热情。
以前在南京的时候,每年到了立夏的那天,房东阿姨就会煮鸡蛋,而后给我们几家租户每家给几个,说是“立夏胸挂蛋,孩子不疰夏。”小孩子们则是拿着煮鸡蛋互相追逐玩耍撞击,以蛋壳坚硬而不碎为赢。而且江南的女子每到立夏的时候,就会用钩针和红丝线钩一些漂亮的小包包,然后把鸡蛋套起来。那时立夏的味道就像鸡蛋一样半满,像小包包一样浓厚。现在立夏如约而至,但那精巧美丽的蛋套如烟云般的消失。
立夏这天,在农村无论是老少,都热衷的是往头上差一只带有绿叶子的白玉兰,清香扑鼻。无论走到哪儿到处飞扬着芳香,空气里充盈着说不出来的鲜活气。
在江南过立夏,很讲究。有一首诗这样写道:“风开绣阁扬罗衣,认是秋千戏却非。为挂量才上官秤,评量燕瘦与环肥。”说的是到了立夏这一天,就要称一称体重,称了体重后就不怕夏季炎热,不会消瘦,否则会有病灾缠身。小孩和男人称体重在户外的大树下就行;而女人则在户内,那些姑娘小媳妇们便羞羞答答的你推我搡好半天才脱下外衣,露出苗条或婀娜的身姿。嘻嘻哈哈打趣,像闺中游戏。
熏熏然和风中,“百花过尽绿成荫”,窗外的银杏树的叶子清明只是嫩芽,到了立夏,已经展开叶形,像一把小巧玲珑的芭蕉扇,在渐渐温热起来的夏风中摇曳。河岸的几株垂柳,散尽了柳絮,柳叶密密的低垂,风起时才有些疏落。院子里的美人蕉时而开时而合,在一片墨绿中呈现出淡淡的橘黄。在人与节气淡然置之时,植物依然无言地忠诚地呼应着立夏。一树一树素雅的槐花阵阵袭人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衬托出乡村五月的诗意的美。

藤蔓摇曳春光美

满眼的绿意竟然都攀爬架子上,两排架子倾斜成三角形,在顶部交叉,汇合在一起。两面倾斜的绿墙,绿墙上时不时地点缀着小黄花,还有几个顶花的小黄瓜,它们满身刺在绿墙上晃悠。架子的中间部位有一个三角形空档,形成一个背阴处,姐姐的小孙子把它当成了凉亭,抬头是绿色的棚,低头是大地母亲。触手可及的地方,还可以看到小黄瓜在躲猫猫呢。
藤蔓,你可以说它是菜园又何尝不是花园呢?
春光,就在这些别出心裁的小细节处,惹人怜爱,又心生敬意。
黄瓜藤如此,南瓜藤也是如此,它们沿着架子一路攀上去,它们懂得拐弯,因为拐弯处有好风光。只要转变方向,就是一个新的奇迹。
于是南瓜藤向空中攀爬,向左向右,无处不在,密密麻麻。它们围成一个半月形,就像一座拱桥。它们把绿叶装饰在半圆架子上,这还不算完,一个个南瓜,黄的,绿的,圆的,长的,从绿叶中探头探脑的,半遮半掩的,有的大大方方地从绿叶中脱颖而出,就那么招摇着它们的恣意,不管不顾地。
有人说,藤蔓是没有筋骨的,它们只是借助它物匍匐前进,言语中微微透露着不屑。而在我看来,它们是极其聪明的,能知己也知彼。它们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自己的长处,懂得扬长避短。它们多么像是能融会贯通的佼佼者?甭管是身处犄角旮旯的蹩脚之处,还是处在广阔无边的大雅之处,只要是有睦邻,它们都能和睦相处,更能共谋发展。你好,我也不差,水乳交融里,春光摇曳,魅力掩饰不住。
不信?你瞧瞧,一棵棵小藤蔓扎根在蛇皮袋里,成为可以运动的风景线。今天它倚靠在这座墙头,明天它又趴在向日葵上,总之,它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蛇皮袋里就好像她的双脚,想到哪都行。这样任性的藤蔓没有华丽的包装,只有哪里需要去哪里的自在。天涯海角任我行,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好好的,至少在我认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才能!
藤蔓这般泼辣,随遇而安,多好的性格。无论环境如何,它总能努力的生长,把生长融入到骨子里。谁说藤蔓只懂攀爬,没有骨骼?我说藤蔓柔软,没有筋骨,那只是表面;其实,藤蔓一直是有骨骼的,它的骨骼就在那蓬勃向上的心境里。
只有你去了解,去观察,它才会展现出不一样的美,刚柔相济的大美。

菜畦之美

前一段时间受朋友之约参加了她们组办的画展,驻足在那一幅幅水墨丹青之前,不免颔首赞许,有时也自嘲地扪心自问:假如小时候对美术产生浓厚的兴趣,跟着四爸学美术,是不是我现在也同样会有成就呢?只可惜咱那时候家里穷,童年时除了整天背着箩筐割草,帮家里干活,根本就没条件做那样的美梦,但并不妨碍我们深藏于心的闲情雅致。譬如与母亲一道去侍弄田地里的那一方菜畦,那种感觉绝不逊于在一张宣纸上尽情地挥毫泼墨。 
画家在提笔之前,一般都会精心的构思:该怎么布局才会符合章法,从哪里下笔才技惊四座?母亲虽不懂画理,可是那块不足两分地的菜畦在她的眼中,却是一块色彩斑斓的生机无限的画布。
当春燕的呢喃催醒了砖缝中酣睡的土蜂,当杨柳的絮语轻掠过河面上吐芽的草毡,母亲会扛起那柄闪着银箔光泽的铁锹,将刚刚从冰封中苏醒过来的菜地翻个遍,然后直起腰擦擦额头渗出来的细密汗珠,计划着哪里种茄子,哪里种西红柿,哪里栽辣椒苗,哪里种小青菜等。别以为这不是技术活,其实特别有讲究,因为每家的菜畦都只有巴掌那么大,浪费一点点都会让大人们心疼好半天,更何况当时在那种生活紧张的年代,蔬菜的丰富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家人的生存。
速生的叶类蔬菜永远都会占据画布的重要位置,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母亲从橱柜里找出一个个别样的纸包,那里面全是红的,黑的,紫的,灰的蔬菜种子。一粒,两粒,三粒……种子在母亲温暖的手掌中均匀地跳跃,就像我们在母亲面前撒娇或打闹。要不了两三天,那脆嫩的白菜,娇柔的小油菜,碧绿的萝卜缨,全都争先恐后地拱出了地面,倏地给原本素净的画布铺上了原生态的底色。此时的母亲对待这些蔬菜更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总是小心翼翼,百般呵护,生怕弄伤了这个,踩坏了那个;遇到恶劣的天气,总是想方设法不让那方菜畦受到较大程度的破坏。
显然这个阶段的画布是缺乏层次感与立体感的,无法给人“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见高低各不同”的艺术感受。母亲对此心知肚明,也在按部就班地遵循节气,恰到好处地点上黄豆,育好茄苗,栽好辣椒,西红柿,她的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谷雨前后,种瓜点豆”,“早上种瓜,尽开空花,晚上种瓜,瓜用车拉”,“雨种豆子晴时棉,种菜宜在连阴天”……
在菜畦里辛勤劳作的母亲,看到我们玩得很高兴,于是嗔怪地吩咐一声:“回家去把院墙角的那些旧竹竿啥的都扛来。”我们知道,母亲这是准备搭豆架,向空间来施展她的才华了。因为豆角,四季豆,黄瓜等藤类蔬菜是必须有所依附才能向上生长的。插竹竿的活儿是我们这些小孩最爱干的事,在菜垄的两边交叉地插上两排后,母亲随后把相邻的几根竹竿拢在一起,顶端用起先扎好的小稻草人固定好,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立体的三角形,在风雨中更加牢固了。再将蔬菜向上攀爬的细藤缠绕在竹竿上,那“噌噌”往上直窜的叶子拂过我的脸颊,酥酥的,痒痒的,像缕缕母爱般荡漾在心田。现在回过头来形容,那一个个三角形的豆架,就是母亲在菜畦的宣纸上精心描绘的山峰呀!
每个季节主打的蔬菜确定之后,母亲一般会在菜畦的边上小拐弯处留一点点空地,这就是绘画技巧上所谓的留白。留白的地方可不能忽视,我们饭桌上需要的葱,蒜,韭菜等,大部分就被安排在这一小块留白处栽种。尤其是韭菜,有着“一畦春雨足,翠发剪还生”的习性,从而使得这块留白在整个春天,更具灵性,更有韵味。
由衷地佩服,母亲的确是运筹帷幄的高手,能将这方菜畦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如此生机盎然,就连写书法的四爸都连连称赞。同时也让我们真切地体会到,拥有了这方菜畦,母亲的日子就有了充实,有了色彩,有了味道,有了对我们爱的表达方式。
如今母亲虽然瘫痪在床,但是每年的开春还是早早地催促姐姐在小菜园子里有计划地种蔬菜。每次回去吃过晚饭,总要拿个小板凳坐在小菜园子的边上,静静地待一会儿,因为在这里可以身临其境地欣赏到吴昌硕挥笔的《瓜果》画,齐白石泼墨的《南瓜图》,梵高巧构的《向日葵》……

作者简介: 舒媛, 原名王彩香,曾用名宋允隆发表作品。武威火车站车务段后勤供给部工作。原籍白银,现居武威。武威作协会员,文章发表于各网络文学平台和纸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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