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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潘兰香的随笔《摘尽枇杷一树金》

 黄石新东西 2022-05-22 发布于湖北

摘尽枇杷一树金 

潘兰香

立夏一过,五月的熏风一起,枇杷便熟了,金子一般垂钓在枝头,晃晃悠悠,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昨日回乡下,没进家门,便看见院子里的几棵枇树翠叶掩映着金黄的成团成簇的枇杷果,伸出篱墙外的枝干上的果子更是引得过往行人驻足采摘,欣喜地品尝这初夏的第一果。  
老娘说,你回来得正好,枇杷熟了,你摘一些带回去吃。移步树下,亭亭翠盖里有鸟雀惊飞。枇杷树高枝可达几米,低的伸手可及,老娘说,人不吃,鸟雀就会吃,你们都不回来摘,就让鸟雀吃个饱了。我搭着凳子,伸手去摘那些够得着的枇杷,毛绒绒的金灿灿的果子,不一会儿就摘了半桶。坐在院子里吃枇杷,枇杷果实有大有小,撕开外面那层薄皮,厚实的果肉,果核深藏,果香浓郁,水分充足,二分酸八分甜,与街上那些经农药催熟的大个枇杷相比,这纯天然的自然成熟的枇杷味道自是更正宗。南风吹动老娘的白发,老娘说,你们现在都不稀罕了,小的时候,湾里只有一户人家有一棵枇杷树,那家奶奶看得紧,你二哥翻墙进去偷着吃,被人家踮着小脚追赶⋯⋯
是啊,少时家贫,缺衣少食,这么诱人的果子哪个孩子不馋涎几尺呢?年少时舌尖上的诱惑,现在有了充足的补偿,可时光流转,不知二哥还记得曾经飞檐走壁偷枇杷的惊心与惊喜呢?  
吃着枇杷,也闲话枇杷。老娘指着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枇杷树说,四年前第一次结果,才结了十几个——果实很大,都让你父一个人吃了,估计是甜的。我一想,四年前的这个时候,老父已卧床不起,癌细胞突袭了他的全身,那是他在世时吃的最后一次水果,那年盛夏,老父便去世了。枇杷树一年一年丰茂,一年一年果实累累成金,在另一个世界的老父,应该也会有枇杷可食吧!想起了明朝文人归有光在《项脊轩志》中,他追忆了往昔与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而读来最为悲怆的一句,要数“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一棵枇杷树,写尽了世事变迁的苍凉,物是人非的无奈。大抵如我此刻的心情写照吧!  
绕过这个有些沉郁的话题,我便向老娘卖弄一个枇杷的故事,听人讲各种掌故作这也是她的一大爱好。枇杷最先是一种乐器名称,后来有人为了将这种乐器与琴瑟归为一类,改称“琵琶”,这正好也与枇杷区分开来。可是后来,有一个明朝文人沈石田没有做好功课,曾闹出过“谐音梗”。有一次,沈石田收到朋友的一份贺礼,上面附着一封信:“敬奉琵琶,望祈笑纳。”文人墨客都好音律,沈石田想当然地以为友人赠送的是一把乐器,谁料,打开一看竟是一盒新鲜的枇杷。沈石田不禁失笑,回信给友人说:“承惠琵琶,开奁视之:听之无声,食之有味。”友人收到回信,才知道自己将“枇杷”和“琵琶”弄了个颠倒,便做了一首诗:“枇杷不是此琵琶,只怨当年识字差。若是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打趣自己惹出的笑话。  
这个笑话,如今听来已是趣话,老娘说,果普通的枇杷还有这么多故事呢。我说,今天这枇杷声音好听吧,她不禁大笑起来。老娘说,西院子菜地里也有一棵枇杷树,今年是第一次结果,这是你姐从武汉带回的树苗种下的,你姐几个月没回来了吧!我说,你老人家一点枇杷恨不得个个人回来吃,我姐天天搞疫情防控,不能离开武汉,她学校里也有枇杷树,不用她花钱买⋯⋯  
吃过午饭,拎着收获的枇杷去坐车回家。老娘站在绿意盎然金丸累累的枇杷树下目送我离开。恍然发现,老娘的一生,也如这枇杷,秋天结蕾,冬天开花,春来结果,初夏成熟,一生辛劳,无私付出,只为他人辛苦只为他人而甜。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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