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刘脏的诗集《星星落在我头上》 阿翔 毫不夸张地说，我一直喜欢刘脏的诗，很多年前，在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诗歌，就打心里喜欢上了。刘脏的作品，是有着童话的因素，但不完全是童话诗或是童诗。很大程度上，刘脏对于世界的认识总是保持着童心，一点不曾被异化。 他的诗让我想起了顾城，这是我和刘脏多次谈论交流的话题。在我看来，他们身上是有某种相近的品质：幻想是纯粹艺术。但有一点不同的是，顾城有着一种强烈的避世心理，而刘脏则是对与世界相处得融洽。在北京，在朋友堆里，他都是难以辨认的一颗石子、一苗青草或一行小诗。我怀疑他有着天生的消解对立的能力，而又天生地与存在对立，只是他的对立不是以喧哗的方式而是以缄默的方式面对，这是刘脏的性格使然。 刘脏的诗作多取材于自然，这一点，从他的一些诗里就可以发现。“一首很长很长的诗身体里富含/叶绿素/只要你给它/温暖的阳光/充足的水分/洁净的空气/它就会像爬山虎那样/越长越长/越长越长/围着地球/绕上无数个圈”（《一首诗很长很长但总是很孤独》）“吹着吹着，我和我的竹笛/也渐渐忧伤起来啦/我的眉毛、眼睛和爪子/也同时都忧伤起来啦//倒是最近不怎么忧伤/的动物们围拢了过来/带着各自银灿灿的小乐器/在森林中齐奏着欢乐的歌”（《欢乐的歌》）。在刘脏的眼里，自然界的一切都具有人的幻想，都有由来：一首诗像藤围绕地球那样，动物们围拢过来忧伤的诗人，更妙的是，他还有着“爪子”，这就是他自己与自然融洽在一起；又如“不只是月亮，你身后有一个明晃晃的宇宙/趴在摊开的铺盖卷上/沉沉地睡过去/有时会有夜莺衔夜露，手牵着手/结伴往银河的更深处迁徙”（《月亮简史》），这首诗以月亮、宇宙、夜莺、夜露、银河等物象，描绘了一幅茫茫的夜空情景，表达了一个孩子内心世界的孤独、敏感、惆怅、迷茫和失落。 诗是感性的。而感性正是童话的基本特征。儿童不可能对大人的哲学感兴趣，不是他不热爱，而是他关照这个世界的方式与成人不同。从这一点看，诗人与儿童就很接近。然而像儿童这样的诗人毕竟太少了，尤其更是与自然有着亲密接触的诗人。实际上，我可以这样说，在写作上，刘脏热爱自然的天性得以释放。在他的诗里，风、云朵、小鸟、野花、幼芽、蝴蝶、月亮、星星、树、田野、兔子、露水等自然事物出现得很多，“顶一些鲜嫩的青草弓着背/轻轻走的白兔手捧玩具枪/向一头佯装狮子的小山羊/偷偷靠近”（《菟》），“白白的大耳朵 /练习倒立：'我就是我/耳朵的胖耳朵’”（《童话里的胖耳朵》），“肥鼹鼠举着鲜花/冬天里来来往往”（《眼花》），“驯鹿牵引雪橇/撞翻了棒棒糖的烟囱”（《平安夜哆来咪》）……他似乎对自然的事物有着特殊的喜好，他的这类诗写得很有灵性，孩子气，而且想象丰富。 因而，刘脏的诗很个人化，而且越个人越好。世界上的每片叶子都是不同的，其实我们和这些叶子没有多大的区别。一个诗人如果能发现相同的部分，剩下的就是个人的了。剩下的这点体验和感受很重要，它不可能仅仅是个体的，这些感受和体验来源于他生存的那个环境。因此他所代表的一定是一部分人的感受。它是构成这个世界存在的某个侧面。 刘脏的诗有时候很温柔，包容，有时候非常纯真可爱，有时候充满了忧伤失落。他以天真的眼看着世界，那么一切都轻灵起来，带着梦幻般的纯粹，欣喜，喃喃细语，就像那枚早晨篱笆上的，甜甜的红太阳。他的诗有时似乎并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而是在表达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或情绪，如他那首《滑雪真好玩》：“滑雪真好玩/比开坦克好玩/比驾驶潜水艇和轰炸机还要好玩/在一堆废弃的坦克、潜水艇和轰炸机上滑雪可真好玩”。在写这首诗时，他未必想过要赋予它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敏感地表达了一种心灵的快乐和对生命的热爱。 他的诗充满了想象力。张弛有度，温暖，有时觉出字里行间的怜惜和疼痛、无奈和不甘，比如可以在他那首《冰象》“……柴火总是燃烧得旺盛/这时候推开窗户/能看见原野里厚厚的积雪/结冰的河面上行走着的笨重的灰象”就能体会出来。 诗这个东西，无法欺骗。那么纯美的表达，一定出自一颗无尘的心。刘脏的这种不拘泥于形式和声韵，是用灵魂和幻想自由创作的方式，也正是刘脏的诗歌独具魅力的原因所在。 所以，刘脏永远是快乐的大男孩，他多像“小白兔在象鼻上玩滑梯/骑在象背上的巨人也是谁都看不见”（《月亮简史》），让我跟着不禁忍俊。 [阿翔，70后诗人，《诗歌月刊》编辑，《大象诗志》主编]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