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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青春日记19810502:婆媳争权险酿悲剧(上)

 草根六零后 2022-05-23 发布于浙江

1981年5月2日 星期六 雨

下班回家,妈说乡下寄娘家婆媳又吵架了,寄娘甚至于寻短见,叫我明天到乡下去一趟,带寄娘来我家住几天。

我一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当头一棒,真是的。

农村里为了“家权”,也就是“金钱”,说白了就是当家权,要如此大吵大闹,作小辈的应该理让长辈当家,因为长辈还健壮,并非六、七十岁的老人了,长辈当家是理所当然,如果当家不妥可提意见和建议,为什么要如此大吵呢?

我对哥、嫂很气愤,本想今天就去,可惜天下雨。妈持续讲了这样几段情节:

是娘娘看见寄娘把补好的衣裳扔了出来后闩上门,因此引起怀疑,爬到凳上从门上边往里一看不妙,叫来小孙女用梯爬上去看,发现寄娘已吊在绳上,马上翻墙进去,幸好绳没套在耳后,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当事情发生后,哥、嫂在自己房间里没出来(看来事情发生在晚上),去叫寄爹(在村方上做泥工)时,寄爹竟然说:“让她去死了算了”(这里有可能他不会想到这事是真的,因此说这样的气话)。事情发生后,寄娘到娘家去了。

我明天早上去了应该怎样讲呢?首先这次去一定得将情况弄清楚,作一些调解、安慰、再批评哥、嫂。

与我有关联的人,事情怎么这样多呀?这使我很苦闷,这个季度明天再休息一天,如果明天不达目的,后天再休息一天,我的假期快完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今年事情特多,年初自己家里大吵,为姐的婚事。

1981年5月3日 星期日

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一块块金色的麦田,一块块才结上嫩嫩果子的绿郁郁油菜田,编织成一张色彩斑斓的地毯,一渠碧水流淌在地毯的脉络中,为大地丰收补充营养,我行走在两边均匀有序地耸立着碗口粗水杉的机耕道上,无心欣赏这美轮美奂的景色,只是催促自己加快脚步。

寄娘家渐渐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四间砖木结构的瓦房坐落在翠绿的树中,一对大门几经风雨已失去光泽,门框上熟悉的燕子窝也不见了,连燕子也像懂得人间世故,去了和睦人家落户,只留下了往年的痕迹,四周的树木都默默地垂下了枝头。我穿过屋前的土晒场,跨进大门,叫了一声:娘娘。在理大蒜的娘娘、在织毛衣的姐姐、在伏桌裁衣的妹妹同时抬起头来,每一双眼睛都布满了血丝。娘娘沙哑的喉咙里发出两字:小林。姐姐只“哎”了一声,妹妹:你来了,寄娘在探堂间(平房的后半间)里。她们又重新抵下头继续干手中的活,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直接去了寄娘的卧室。

我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春节里相遇至今才三个多月时间,寄娘变得如此憔悴,削尖的脸发黄无一点光泽,额头的三、四条皱纹既深又长,身体单薄的来阵风也会被带走,两眼皮肿得像两核桃,眼眶红得像两颗熟透的杨梅。我再注目她的耳根,一条紫红色的勒印镶嵌在皮肤下,我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幸好是逆光坐在寄娘的对面,没有被寄娘看到。

昨晚想好安慰的话全忘记了一样,此时此刻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寄娘打破沉默先开了口:你今天有空?

粮站是季节性工作,眼前是淡季比较空,只是我的调休假上月用完了。

寄娘加重语气:那今天要扣工资勿?

只要领导同意就不搭界了。我拘谨的心态得于缓和,说出了来的目的:寄娘,今天我来同你到我家住几天,我妈退休一个人在家,你和她做伴聊聊天,散散心,闷在心里生了毛病自己晦气。

我慎之又慎的话语还是触及了寄娘悲痛欲绝的心,使她一腔辛酸的血泪史倾盆而泻:侬真不晓得我的苦衷,我从来勿跟侬讲该,讲讲一包眼泪。我想想自己太苦,老早死了爷(爹)娘,寄存在小伯家长大。那天我说,我嫁到张家时便得半间瓦房和三间茅草屋,通过半生的努力,造起了四间瓦房和二间猪羊棚,一个儿子有大大小小六间屋也算有个交待了。只东西头(对媳妇的贬称)听了凶煞了,蹿起蹿到,指头一直点到我鼻尖,“造了六间房子稀奇煞了,造了六间房子稀奇煞了,别人家房子再多点、再好点还要重新翻造,侬造了六间房子稀奇煞了,稀奇煞了。”

寄娘模仿着嫂子的腔调,引起一阵咳嗽,缓和一会继续诉说:那天你寄爷(干爹)正好在家,听了火冒三丈,拍了一句台子说:“你们嫌不好就不要住了,我用根洋火点了烧掉算了。”这下被只东西头抓到了把柄,“侬烧掉好了,侬烧掉了我们去住共育室(生产队养蚕的房屋),怕侬点啥,讲声烧掉就见侬怕了,谈也不要谈。”小林,侬听听,只东西头凶勿啦。

我点点头无语,寄娘接着说:今年三月里,我同金松、五婶妈五更头摇船到高桥头去卖大头菜,连早点也没吃,有啥办法呢,伊啦不肯去,只得我去。卖脱回转已经是吃点心光景(下午二、三点),金松和五婶妈离开高桥前都吃了碗肉丝面,我饿着肚皮记着屋里的孙子,一角钞票买了十粒硬糖,半路上实在饿得忍不住,吃了两粒,分给五婶妈他们一人一粒,存六粒回家全部给了孙子。第二日,勿晓得只东西头纳格(怎么)听人说的,在队里嚼舌头:“老东西高兴去高桥头卖大头菜,原来是去享福坐馆子店,吃肉丝面,这家人家要被老东西吃穷为止。”还骂我“吃死。”只小棺材(指儿子)在旁边还帮只东西头说话,蛮来道理都不讲。

我插言:你可以叫五婶妈作证。

我同伊啦有啥好讲,冤枉苦头吃多了,有了眼泪便得往肚里咽。侬寄爷也从来不诉苦,今年春节我同侬寄爷到娘舅(寄娘小伯的儿子)家吃年酒,外公(寄娘的小伯)问起屋里的吵嘴,我第一次听到你寄爷说苦经:“我到县城做泥师有十来年了,除了带点屋里自己酿的土酒喝喝,连一瓶小烧酒(二两半装)从来都没买过,不曾坐过一次馆子店、茶馆店,香烟抽得全是不凭票供应的蹩脚烟,好一点、凭票的牌子留着家里逢年过节、有事情派用场,从来不买一包黑市、高价烟。我不是不会用、不会吃,我也是记着屋里不舍得花,在外做泥师的工钱全由生产队同建筑社结算,抵换成工分垫在家里一个子也拿不到,我就靠每日六角的补贴过日子。每次回趟屋里,总是带点鱼肉回来改善一点伙食,顺便买点水果、糕点、粒糖,记着屋里有老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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