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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深圳】的故事(连载三|胡正根)

 槐树街183号 2022-05-23 发布于河北

草根深圳(三)

上步码头

星期天一早起床后刘天勇照例到阳台上去做伸腰压腿运动。很喜欢这小小的阳台,阳台下面就是深圳河,河对岸是香港。他能看到的香港是绵绵青山,青山如屏,把两个城市的富裕,两种不同的文化隔开来。

朝阳从东边的香港升起,穿过屋外的树影照着阳台上生机勃勃的芦荟与盆栽的石榴。枝上挂着一颗小小的石榴,还绽放几朵火红的花,灼人的花火炬一样带给他一股生命顽强不息的力量。深圳河上两艘旧船隆隆地开来,每天早晨都可以看到它们,那船似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开了几百年。河水污浊而宁静,旧船绕着新城,有种感受说不出,古老,漫长,沧桑。

南华村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小区外是华强南路,往北越过滨河大道是全亚洲最大的电子市场华强北,往南就是深圳河,上步码头。每天早晨他都要越过华强南路,到南华村对面的赤尾村吃早餐,顺便在村里菜市场或者超市带点菜供中午吃。

和平日一样,靠近码头的路边或坐或蹲,或站或靠,聚集了许多民工,每个肩上搭条汗巾,也有蹬三轮的,跑蓝牌搞黑运输的。大家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高声说笑,有事来时就做事,没事做时也快快乐乐过一天。

刘天勇每天早晚都要穿过华强南路,偶尔也有意无意地同那些民工聊上一会,所以很多民工都认识他。见他出来老远高声喊道,“刘作家,今天有什么新故事啊?”刘天勇照例笑着摇摇头。有人就说,“没什么可写就写我们啊,写我们的辛酸,写我们的汗水。别看深圳这么繁华,哪一窗灯光没我们的汗水,哪个角落没我们的身影。为什么你也只注意有钱人,注意表面的风光而忽视推动这城市发展的原生力呢?”

刘天勇被民工质问得无言以对,惭愧地笑说,“我和你们一样,是生活在这城市底层的外来人口。我也爱着你们的爱,痛着你们的痛,希望我的文字能变成呼唤,让国家,让社会关注我们。因为我们也是这城市的一分子,我们也是深圳人,深圳可以不承认我们,但抹杀不了我们的存在,我们的汗水与写字楼里的智慧一样让这个城市美丽。”

他推心置腹的一席话扣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大家不再取笑。然后有人问:“那为什么我们只能徘徊在城市的边缘?本土人不承认我们是深圳人,为什么所有社会福利与好处没我们的分?”

另有人说:“深圳有什么好,高消费,高房价,说什么本地人瞧不起外地人,我还瞧不起他们呢!改革开放之前本地人哪个比得上内陆人,靠政策,靠土地暴发的一群懒狗。过两年老子回去了,哪天深圳来个海啸或者地震沉入海底,本地人无处逃生,跑到内陆我们也拒绝他们。奶奶个鸡儿,谁比谁差。”

对于他们的问题刘天勇确实没法回答,笑了笑说先去吃早餐,说完笑嘻嘻地走了。他到街边的摊档吃过早餐,再去超市买了把青菜,才往回走。再次路过上步码头那些民工还想与他讨论,他推说要回去写作客气地走了,回到屋里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半上午时电话响了,铃声打断了他驰骋的思绪,他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在心里抱怨那不适时宜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甜润的声音打消了他一肚子的火气,极尽友好地问是谁。

“刘老师,我是苏雪丽,你忘了?”

他想了想总算记起来了,长长地“哦”了一声说:“美丽的雪,你怎么想起给我电话?”

“刘老师,我今天不上班,有两篇文章想请你指教,可以吗?”

“拿过来吧。”

“你住哪里,我怎么找你?”

“上步码头你知道吗?要不你坐车到上海宾馆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刘天勇眼前马上现出一个美丽女人的倩影,高个子,瓜子脸,一双美丽的大眼盈满了对他的敬意。

“苏雪丽”,他自言自语坐回电脑前,手按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了敲不出来了。他痴痴地发呆,尔后他想起了几个已经落户深圳的打工作家,曾几何时他们都是打工群体中的风云人物,今日看他们的东西也不怎么样。可见当命运垂青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是再愚蠢再浅薄也会成为上帝的宠儿,将有限的生命张扬成一面旗。他多么希望冥冥中上帝也眷顾一下他,让他融入这个城市,最终也成为这方热土的主人。他心不在焉地敲打着键盘,显示器上出现了一连串的苏雪丽,最后他无可奈何地关掉电脑,准备出门。

——待续——

作者简介

胡正根,1973年生于湖南平江冬桃山。业余从事写作,写作是一种心灵的释放,是对生活的体察。人生,很多时候付出是没有回报的,但活着仍须努力,因为只有努力才能给生活增添色彩,将有限的生命轨迹拉长。

老板丨婉清扬

老板娘丨夕夏

管家丨六郎

店小二丨安默 / 小七

门客丨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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