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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的鞋带松了,妻子俯身为他系鞋带,谁知从此天人永隔

 晓读夜话 2021-05-14

1974年年末,在台湾文学界,年逾古稀的梁实秋与女星韩菁清相恋一闻引起了各大媒体的争相报道。

看过《槐园梦忆》的读者都知道,梁实秋与程季淑夫妇是民国文人中恩爱夫妻的典范。两人在近50载的婚姻中历经战乱、别离与困顿之苦,依旧相濡以沫,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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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与第一任妻子和家人

可在妻子程季淑意外逝世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年过七旬的梁实秋便与小28岁的台湾女明星陷入热恋的消息还是让人们不由得争相猜测,梁实秋的不少弟子和友人公开表示对这段黄昏恋的质疑与反对。

而面对来自各界的压力,梁实秋的反应还是十足出人意料。和“文坛斗士”鲁迅对骂八年的他,竟在给女友的告白信中破天荒地引用了鲁迅小说中主人公的原话作为回应:“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且不论韩菁清对梁实秋的真实感情如何,梁实秋单方面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强烈的爱,最早其实可以追溯到53年前的那桩包办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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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梁实秋与程季淑

01

1921年,当时正在清华念大学的梁实秋在一次周末回家时从父亲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张红纸:

“程季淑,安徽绩溪人,年二十岁,一九零一年二月十七日寅时生。”

18岁的梁实秋心下一动,预感到这是家人为他选定的未婚妻。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梁实秋充满了好奇与期待,陪母亲去过程家的大姐亲切地告诉他:

“我看她人挺好,蛮斯文的,双眼皮大眼睛,身材不高,腰身很细,好一头乌发,挽成一个髻堆在脑后,一个大篷覆着前额,我怕那篷下面遮掩着疤痕什么的,特地搭讪着走过去,一面说着'你的头发梳得真好’,一面掀起那发篷看看,什么也没有。”

听到这里,梁实秋对这门亲事已经颇为满意。他通过写信、去电,几经辗转才约到了这位佳人。看到程季淑的形象一如他想象那般温婉清纯,梁实秋心中大喜,二人开始有了进一步的约会。在自由恋爱尚未成风气的年代里,中央公园、北海、太庙……无不留下他们同进同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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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程季淑大婚照

1927年2月,随着赴美留学的梁实秋归来,这对历经了三年异地相思的恋人终成眷属。婚礼当天,梁实秋看着头戴茉莉花冠、脚踩缎面高跟鞋的程季淑,惊为天人,紧张地甚至把戒指都甩掉了。反而是程季淑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不需要这个。”

然而,新婚生活并不如想象中幸福顺遂。婚礼过去不过十几天,北伐战争打响,两人一路辗转逃到了上海。在上海的日子,夫妻俩身居陋巷,多次搬家,日子过得拮据质朴,却也安贫乐道。

四年时间,程季淑相继为丈夫生下了三女一子。因为要支持丈夫的翻译事业,程季淑挑起了家中一应大小事务。为了更好地照顾四个孩子,爱美的她剪去了自己的一头秀发以免梳头的麻烦;为了节省家用和开支,她买了一台缝纫机亲自为每个孩子量体裁衣。

每日一到午后四时,程季淑都会习惯性给梁实秋送上一盏茶。这时,梁实秋往往会停笔拉她小坐,但是程季淑总是推开他道:“别闹,别闹,喝完茶赶快继续工作。”晚间,当梁实秋告诉妻子某一日进展顺利,译了3000字时,程季淑便会对丈夫默默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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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翻译《莎士比亚全集》手稿

02

简单的日子转眼到了1937年,北平陷落,作为关心国事的学者,梁实秋上了日军的“黑名单”。而放眼家中,岳母年老,子女且幼,梁实秋只能忍痛独自南逃。没想到此去一别,竟是六年。

在这六年时间里,梁实秋饱受贫病交加、颠沛流离之苦,而在家的程季淑一人担当起了侍奉公婆老母、教育孩子、主持家事的全部重任。兵荒马乱、食不果腹的年代里,繁重的家务与精神压力也逐渐拖垮了程季淑的身体。但在夫妻俩的书信往来中,两人从来只是互报平安,默契地想让彼此安心。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1944年,当程季淑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和一堆行李重新站在梁实秋面前时,两人均泪流不止。彼时的程季淑已经43岁,眼角泛了皱纹,华发已生。

也正是这一次的分别,让夫妻俩更为珍惜彼此的相伴。在往后的三十余年里,无论是烽烟再起还是天涯海角,他们始终都携手相伴,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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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程季淑与女儿

程季淑对梁实秋一生最大的影响之一,便是鼓励他完成《莎士比亚全集》的翻译。在当时的年代,梁实秋翻译《莎士比亚全集》没有多少报酬可言,国内同样参与翻译的还有闻一多、徐志摩、叶公超等人,但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梁实秋一人。

在梁实秋毕生最大的成就背后,最功不可没的人无疑是那个在他身侧穷年累月付出,十年如一日相伴且温情鼓舞的程季淑。但奈何两人有心白首,却无缘到老。

1974年4月30日,71岁的梁实秋和程季淑在西雅图的一个市场购物。正走在街边,程季淑见丈夫鞋带松了,弯腰替他系上。忽然间,临靠在店面脚手架旁的一把梯子应声倒塌,正好砸在了程季淑身上。梁实秋在众人帮助下,慌忙将妻子送医。

“华,你不要着急!华,你不要着急!”在被送入手术室的前一刻,程季淑还在这样宽慰梁实秋。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叮咛,成了二人永恒的诀别。程季淑进了手术室后,再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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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梁实秋与程季淑

03

“诗人感木瓜,乃欲答琼瑶。愧彼赠我厚,愧此往物轻。虽知未足报,贵用叙我情。”相伴四十载 爱妻去世后,郁郁寡欢的梁实秋在悲痛之际写下了我们所熟知的《槐园梦忆》。在这本书里,他用笔墨还原了自己和妻子的爱情点滴,寄托了自己对亡妻的深情厚谊。

不过梁实秋没想到,也正是这本书让他结下了生命中的第二段姻缘。1974年,也就是在《槐园梦忆》出版的同年,负责出版的远东图书公司特邀梁实秋到台湾小住。

一日,梁实秋应好友谢仁钊的邀请喝咖啡,一同赴约的还有远东书店的老板与谢仁钊的义女韩菁清。

四人初次见面,谢仁钊与远东老板谈兴正浓,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梁实秋与韩菁清就此攀谈起来。两人从名字聊到古文、诗词,越谈越熟,越谈话越多,颇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憾。

此行之后,梁实秋便常常与韩菁清相约见面,或者谈文学艺术,或者道国事家常,或者一起吃饭、散步……梁实秋对眼前这个女子无疑已生爱慕之心。当韩菁清自告奋勇提出要给他当红娘时,梁实秋难掩心中的爱意,直截了当地告白:“我爱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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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与韩菁清

面对梁实秋的追求,韩菁清心中既是激动,又慌乱。作为一个女人,她虽然一生虽然事业有成,但是在婚姻上却颇为坎坷。眼下的梁实秋极具人格魅力,显然是个可托付终生之人。但是面对两人28岁的年龄差,韩菁青却十分矛盾。

而在梁实秋看来,一切都不是问题。自认识韩菁清的第六天起,他就开始每天给她送情书。见韩菁清犹豫,他说:“现在不要说是悬崖,就是火山也要跳,我们拥抱着跳下去。”

一段时间后,梁实秋已经无法离开韩菁清了。在他赴美处理妻子死亡索赔诉讼的半个月里,他因难以忍受这种分离之苦,写信给韩菁清说:“上天不仁,残酷乃尔。”而当他回到台湾后立刻发现,自己和韩菁青的黄昏恋已经登上了各大报纸。

一时之间,所有舆论的矛头全部直指韩菁清,称她不过是贪图梁家家产,嫁给梁实秋这样的“国宝级大师”是对梁的亵渎。而梁实秋那头同样受到不小的阻力。梁实秋门下一些弟子更是打出了“护师团”的旗号,反对梁韩之恋。尽管如此,外界的舆论还是没能没让二人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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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与韩菁清结婚照

04

1975年3月29日,梁实秋赴台湾与韩菁清完婚。那日,梁实秋身着韩菁清为他挑选的玫瑰色西装,配一条橘黄色领带,胸前插着康乃馨,手上戴着韩菁清送他的戒指,十足潇洒。爱情让这个七旬老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青葱岁月。

新婚之夜,两人先是大笑大闹,后又为这来之不易的结合相拥而泣。婚后的日子里,梁实秋称韩菁青为“清清”,韩菁清则唤他“秋秋”。梁实秋戏称这是韩菁清的“一大发明”。

全新的婚姻生活仿佛让梁实秋回到了曾经逝去的青春。多才多艺的韩菁清不仅烧得一手好菜,而且很懂持家,还教会了梁实秋跳舞。在自家的饭厅里,二人常常共舞一曲,温馨而浪漫。爱情的滋润让梁实秋恍如枯木逢春,原本搁笔的他又开始了稳定的创作。

1979年6月,梁实秋完成了《英国文学史》和《英国文学选》这两部著作,前后历时7年,荣获台湾“国家文艺贡献奖”。

在彼此相互扶持之下,梁实秋和韩菁清一共携手走过了12个年头,直至梁实秋去世。面对自己的死亡,梁实秋在给韩菁清的信中交代:“我依然爱你。我故后,你不必悲伤,因为我先你而去,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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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与韩菁清在台湾家中

1987年11月1日晚,梁实秋在台湾因突发心脏不适被送往医院。医院虽然发了病危通知,但是医生却认为问题不大,住院一二周便可回家休养。但是梁实秋仿佛预感到了这次的诀别,他不无伤感地对病床前的妻子说:“菁清,我对不起你,怕是不能陪你了。”

11月3日凌晨,梁实秋突然病情恶化。因输氧不够大量、及时,梁实秋在痛苦的挣扎中停止了呼吸。

梁实秋辞世后,韩菁清遵照他的遗嘱,将其墓地选在了台湾近郊的北海公园,以便夫君能隔海遥望魂牵梦绕的故乡。除此之外,韩菁清每个月都要带着鲜花去给梁实秋扫墓。她在自己的衣襟上绣了一个红色的“雅”字,以此纪念梁实秋。

在余生的七年时间里,韩菁清为丈夫守寡七年,没有再嫁。这种忠贞也让当年无数人对这段忘年恋的非议化作烟云。

梁实秋的鞋带松了,妻子俯身为他系鞋带,谁知从此天人永隔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梁实秋不是一个专一的男人。在妻子去世不到一年,他便以一种热烈的姿态投入到了下一段感情和婚姻。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人生更超然的姿态本该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普世爱情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在死亡面前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对世间多情的人又未免残酷了些。

梁实秋将这一点看得很透,他也许不够专一,但又的确十足专情,一直将爱情视为人生的一大信仰,正如他在回首这段黄昏恋时所说:

“我只是一个凡人——我有的是感情,除了感情以外我一无所有。我不想成佛!我不想成圣贤!我只想能永久和我的小娃相爱。人在爱中即是成仙成佛成圣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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