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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夜，孤独的人 ——白居易《邯郸冬至夜思家》赏析 作者/810的老好人 原诗： 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 赏析： 冬至，是二十四节气之一，也是中华民族的一个传统节日。在古代民间有“冬至大如年”的讲法。古时候，漂在外地的人到了这时节都要回家过冬节，所谓“年终有所归宿”。唐宋时，以冬至和岁首并重。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资料来自“百度百科”）冬至如年节，可见古人对这一天的重视，他们甚至专门放假来庆祝，也就难怪人们在这一天想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然而一天的假期，绝不够千山万水之外的远人们归去。为官也罢，为利也好，许多人奔波在外，在此佳节，却是得不到阖家团圆的安慰的，于是自然引起了许多相思。诗人白居易就曾经有过这样的体验，他将之写进了诗中。 这首《邯郸冬至夜思家》正是我今天想要赏析的一首小诗。诗歌以白居易一贯的质朴风格，写出诗人在冬至夜思念家人的浓浓情思。白居易当时正宦游在外，孤身一人夜宿于邯郸驿舍中，寂寞长夜，心中难免孤独，所以思家思亲，一时动笔成诗，聊解心绪。 诗歌叙事起笔，前两句看似平淡、平常，却深蕴了诗人孤独的心绪。这一天，诗人出差在外，独自投宿在邯郸驿站之中，夜中唯有对着孤灯，抱膝枯坐，其中寂寥，可想而知。本来外地为官，身边又没有亲人相伴，就容易产生孤独，现在又为了公务投宿在驿站之中，旅途劳顿，心情想必也不愉悦，人生地不熟，更是不爽，何况又是逢了冬至佳节，一路看着别人家热闹，对比自己孑然一身，在巨大的外在反差中，内心的体验必定是很糟糕的。所以诗人在驿站中就没有倒床而睡，只是抱膝坐在灯前，无聊地打发漫漫长夜。诗人无心去关照驿站的环境，甚至都懒得出去感受节日的气氛，只是独自咀嚼寂寞。他所关照的只有案前孤灯，昏暗的灯火，投射出了自己在地上墙上的身影，暗淡的身影，也只是静止地拉长，伴随着诗人。李白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下独酌》），寂寞就生发出来了，但他起码还关照了天上的明月，起码还有酒可以消愁，李白的浪漫，让他的孤独有恍惚不真实之感。而白居易却在斗室之中，唯有昏灯暗影与共，其孤独和暗淡的心绪，自然流露于诗句。诗人的笔法没有李白那么巧妙，但是真实，虽然朴素，却能投射到许多有相似经历的人的心中，让人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尤其是抱膝这一细节，更是诗人真实写照，写出了许多人在漫漫长夜无法成眠的时候的动作样态。而诗人自己，却用这个动作，把这个让他倍感孤独的夜的长度拉伸了。这是一个几乎静止的画面，可是却给人很强烈的画面感，这画面感，似乎有着重量，让人想象来都会觉着沉重。所以，诗句虽无一字写孤独，却处处是孤独呀！ 诗人的外在表现是静止的，可是内心世界却是不平静的。孤独的人就容易多想，诗人想得也不复杂，最起码，这首诗中没有告诉我们，诗人怎么去联想身世人生，他只是自然而又深切地想着他的家人，他把思念之情，写入了后两句，虽是间接抒情，却也情真意挚。诗人在这里用了对写法。对写法是诗歌一种很有效的表现手法，从对方的角度着笔，将一个动作行为变成两个动作行为，将一份情感变为两份情感，不仅能丰富诗歌的内容，更能增强诗歌的情感，如杜甫写“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月夜》）的妻子，明明是自己望月思妻，却说妻子在远方望月思己，两地相思，一种情肠，千古以来，犹能动人情衷；王维的“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虽没那么直白，却也把自己的遗憾与思念写得深沉，也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白居易在本诗中也虚拟了这么一个情景：家人们在这夜深时分还在家中围座，说的话题是他这个远行在外的人。情景虽是虚拟的，情感却是真实的。深夜之中，不眠的又何止诗人自己，他的家人们也未成眠，只因心中同样牵挂着他呀！在家的人，还能够得到家人团聚的温暖，他们围坐在一起，画面必然也温馨，只是这温馨、温暖之中，挥不去的却是诗人未归的遗憾。表面看来，是诗人在寂寞之中渴望得到家的安慰，所以虚构了这么一个家人围坐却牵挂他的情景，实际上却是暗中表达了诗人因功业无成而愧对家人的心绪。因为位卑职小，所以劳碌江湖，因为公事奔波，所以居无定所，这样，他无法照顾家人，反而要家人为自己担心。诗人也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他在思念着家人的同时，怎能没有归去的渴望，怎能没有归不去的苦闷，怎能没有归不得的愧疚呢？这么一来，诗人的孤独也就倍增了。 此时的白居易是孤独的，他把这种心绪写入了诗中，诗很朴实，情感也很朴实，但这样的情感却在社会中有着深广的意义。只因为跟诗人相同的经历的人千百代来实在是太多了，在每一个这样寂寞的夜里，无数的人重复了诗人这样抱膝对灯相思的动作，重复了想象家人的情景。所以这首诗就可以成为有着相同经历的千千万万人的写照，亘古以来，深入人心，成为一个引起无数叹息的情感主题，感染着无数人。 只是，我还要说，白居易是孤独的，但他不是不幸的，毕竟他的经历还好过了无数人，毕竟他还有着能够思念的人，毕竟他还有人能为他牵挂。如果一个人连思念的人都没有，又或者连思念都懒得去做，又或连为他牵挂的人都没有，那样的人生，只能说是不幸的吧？因为它，太苍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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