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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变态只为钱

 诸暨弘虫 2022-05-26 发布于浙江
(孔方兄)
 
清代枫桥有个琴家、诗人,叫陈幼慈,是诗人陈芝图的幼子,老家在枫桥紫阳精舍东北的“丹棘园”(杨蔬园附近,今不存)。他出身寒儒之家,弃耕入禄,一生背井离乡,南游瓯粤,北上沈阳,做过幕僚、巡检、主簿,只收获了芥子微名。虽然囊中羞涩,衣食困顿,且常常靠借钱沽酒,但陈幼慈生性豪迈,安贫乐道,酬唱不辍。他在诗中这样感叹清苦的人生:“阅历人情数十年,一生豪迈见心田。壶中有酒神仙境,枕上无愁烂漫天。多债只因儿女累,安贫不为利名牵。呼僮试探囊如洗,沽酒时还借俸钱。”陈幼慈有《邻鹤斋琴谱》与《邻鹤斋诗稿》存世。现在的古琴爱好者都知道陈幼慈这个大名,而他的诗歌则鲜为人知。笔者在他的诗集中还读到了两组“咏钱”诗,一组三首共六首。陈幼慈以诗咏钱,既状写了他生活的窘迫,也表达了他对金钱的看法,读来令我心有戚戚。陈幼慈对金钱的咏叹,至今仍不失其新意。下录其诗并意译。
 
 
咏钱  三首
 
孰似泉刀善逐穷,古今独让富称雄。
贫儿囊里探常绌,姹女何间数最工。
渐觉交疏因势失,能令公喜有神通。
任君费尽呼兄力,依旧牙筹付阿戎。
 
谁有本事将贫穷赶跑?唯有金钱。所以,古往今来,有钱人以财富称雄天下。穷人过日子总是囊中羞涩,而富贵人家却在不断地积金如山。你若没钱,连结交的朋友也会离你越来越远;你若有钱,你因招人喜欢而变得神通广大。但是请你记住,就算你煞费苦心赚了很多的钱,最后的结局依然会像西晋的王戎那样,成为日夜不停计算财富的“看钱奴”。
 
百般变态奔昏晨,强半因兄累此身。
自古恒多和峤癖,当时谁救范丹贫。
频来好似添花锦,偶乏真同失水鳞。
我检空囊犹有一,俨然轮廓倍精神。
    
人间世态百相,多半是金钱造成的;人们奔波劳碌,多半是金钱拖累的。(有人要钱不要脸,有人要钱不要命。)从古到今,世上更多的是坐拥财富的小气鬼,当年何曾有人肯救助贫穷的范丹?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也是万万不能的。手中有钱,好比锦上添花;手中无钱,便如鳞鱼脱水。我也不能免俗,只要衣袋里能摸索出一点钱来,便立马精神倍振,底气十足。
 
吁祝天施分外恩,鸿钧大造布乾坤。
妒他未免心生熟,洁己何须口不言。
九府开时人尽富,五金辨后势方尊。
铜山任尔高千丈,负去奚曾见一痕。
 
我恳求老天开恩,造出更多的金钱,洒向天地人间。金钱啊,你让人欢喜让人忧。我赠恨你,可我心里老是惦记着你,我怎么恨得起来?我想洁身自好,不被你污染,可我尽管嘴上不提钱字,实际又如何离得开你?我多么希望,打开国库,让人人都变得富有。我多么希望,人们都能看清金钱的面孔,让自己活得体面。金钱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纵使你有千丈高的金山银山,你何尝能带走它的一丝一毫?
 
又咏钱  三首
 
任尔能将子母营,此赢彼绌总难平。
鲁褒洞识何横议,王衍明知太矫情。
世上有谁能免俗,天涯无处不呼兄。
未经买得扬州鹤,便想腰缠十万行。
 
    钱生钱,利滚利,但这里赢了,那里就亏了,贫穷和富贵永远无法摆平。鲁褒看清了钱的本质,可他的《钱神论》依然招来非议。贵族出身的王衍,不齿于谈钱,说钱是“阿堵物”,那是假模假式的虚伪和清高。你看,世上哪个人能够免俗而不谈钱?普天之下哪个角落不在呼喊孔方兄?人世间有多少人都在做着同一个“白日梦”:既能得道成仙,又能腰缠万贯。
 
何须着意较锱铢,自有神从暗里驱。
失去杳然无影响,得来全不费工夫。
邓通虽富终遭饿,郭解因豪转被诛。
可见与兄交接处,岂宜拍手屡相呼。
 
人活着,何必为金钱斤斤计较,其实一切都有鬼神在暗中安排着。你看世上那些人,金钱失去的时候无声无息,金钱得来的时候全不费工夫。汉代的邓通,他铜矿,制“邓通钱”,富甲天下,可结局还不是坐罪下狱,落魄而死。汉代的郭解,好客厚施,关中豪杰争为交欢,到头来还不是因大逆不道而遭遇灭族。由此可见,当坐拥金山,与孔方兄密切交往的时候,千万不要拍手欢呼、高兴得太早。
 
利从义取却何妨,偏有多般诡谲方。
金埒嬉游招众妒,牙筹日夜为谁忙。
齐民家可倾三斗,满腹书难抵一囊。
但愿天公行妙术,尽镕铜母到要荒。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钱要赚得正道。然而人世间,偏偏有那么多的人为了金钱而不择手段。你可知道?越奢侈就越易招人痛恨,真看不懂那些日夜算计财富的“看钱奴”,他们究竟在为谁忙碌?平民百姓家里尚且拿得出三斗米,我满腹的诗书却抵不上一袋米。但愿苍天有术,将那些铜钱全都熔化了,让它们流播到贫穷荒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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