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闫健 三剑客 
题图 /大唐 从新兵连伊始，辗转多年，在姓名+职务的限界里，就算加持了三晋大地支配属性最强之姓氏，亦难续昔日之狂。 十年光阴，四段旅程，我的搭档皆为中队长。 
所谓中队长，即一队之长短短的三个字，暗含大大的梦想； 它能够轻松驾驭各色姓氏，无论多“熊”的人，一旦被冠以“中队长”之名，他们瞬间就完成了气质上的蜕变，化作方圆境内无以伦比的光芒，就连肩膀上的星星都亮了。 根据已知“样本”，他们普遍雄壮魁梧、且皮肤黝黑，也许是责任使然，我总觉得，这些搭班共事的战友，偶像包袱过于沉重，完全忘记了本我，尤其是遇到队列面前“讲几句”时，总得清清嗓子，努力使嗓音听起来浑厚而有力，队伍解散后，仍不满意自己的发挥，帽檐之下，那双凝视星光的眼睛，或大或小，唾沫星子顺势离地，抛物线下滑的瞬间，是无数 “稍息、立正” 奔涌而至。 
前搭档老周提干出身，其貌不扬，眼睛很小，单名一个兵字，从中队进入“周元年”开始，他就爱上了中队楼前的台阶，他说，这个爱好由来已久，不幸的是排长当了太久。 
中队楼前的台阶，与其它台阶并无二致，它触感冰凉，全靠人体产生温度，只是撩裤腿的功夫，远在中队部的喝水杯、烟灰缸、香烟和打火机就已经依次摆好。 远方倔强的撑起一片金黄，而落日的余晖近乎笼罩在这烟雾缭绕之中，这一刻，老周终于实现了与太阳肩并肩的宏观愿景。 台阶之上，老周都竭力表现出憨厚可掬，极为亲民的模样，他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冰与火可以共享一个“人柱力”， 然并卵，他训练场上认真咆哮的样子，深深的刻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 此刻，战友们三两成对，正欲展开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生动实践时，刚刚露出了笑容，在对视中戛然而止，经群众讨论，绕道走是科学的，但实践证明，在老周的眯眯眼里，没有道路可以绕。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便换来了那句“你过来”，忐忑不安的战友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一句磨唧，就是一寸欢喜啊。 
老周说，他刚当队长的时候，目标单位老李慕名而来，顺势掏出那盒珍藏多年的华子，几声大哥后，这个院子里，两位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便首次完成了会晤。 在超级英雄的世界里，克拉克摘掉眼镜就变成了超人，而我摘掉眼镜，换来的只有模糊不清，当我为此烦恼的时候，惊愕的发现，中队长不需要戴眼镜。 我把这个发现说于老周听，他哈哈大笑说，这样，你会显得斯文些，开会的时候，就会显得自己特别不斯文。 见我欲言又止，老周继续补刀：“这样方便管理！”那一夜，我失眠了，星星望着我，我望着星星，端坐在中队楼前的台阶上，故作潇洒的点上了一根烟，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终于成为了一名政治指导员，这一席话并没有让母亲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浮动，她说：儿子，继续努力啊，争取以后当中队长。 听罢，我深深的咂了一口，直至嘴边的温度上升，按照“弹”的动作要领，将烟屁股扔的很远很远。 起初只是觉得老周浑身戾气，说话办事从来不讲究方式方法，但在几次大项任务里，我被这个厚重的背影所折服，老周这个人能处。 恰逢结婚，我异常惶恐，非常需要一个过来人指点一二，饭后的监墙一片和谐，令人陶醉。 那天，我专门买了一瓶王老吉等待着老周的出现。 “我对象看起来很凶啊，以后该怎么拿捏呢？” “兄弟，听哥说啊，在媳妇面前，基层主官从来都很有底气，比如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记得这样开头：“不用管了，等我叫两个战士….” “这样就行？” “这样就行！” 
2017年，鄙人有幸任职于支队某一窗口单位，高频率的曝光，险些透支膀胱。 介于硬件过硬，成绩突出，中队成为了每年毕业学员观摩实习的第一站，看着他们充满好奇的样子，我竟没有缘由的期待起来，休息时分，在彼此散烟，充分体现研讨交流的和谐画卷下，有一个高大阳光的小伙，进入我的视野，我想这就是眼缘吧，我问他：“未来有什么打算？”他铿锵有力地对我说：“当队长！” 然后，是有然后的。 多年后，他如愿当上了中队长，那份神采奕奕，延续着属于“军事主官”的荣光，我想，他姓“冮”，他会是一个好队长！ 次年，在我的极力撮合下，凭借东北人的热情与淳朴，他俘获了姑娘小郭的芳心，顺势坠入了爱河。 他身材魁梧，刚直不屈，这一跳惊天动地！ 
据郭女士回忆，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们决定做一件大事，领证！ 我再三嘱咐，结婚誓词一定要念，这样才有仪式感。 即将实现事业与佳人双丰收的冮，情绪激动，一身浩然之气无处安放，所谓人生巅峰，所谓光芒四射皆在这方寸之间。 一对对新人，一次次相爱，含情脉脉的表达方式是芸芸众生普遍的选择，被社会广泛认同是一回事，不盲从、不妥协则是另一回事。 冮队长身着礼服的理由，并不是标新立异，而是因为“我有、我是、我能！”小小的宣誓台，仿佛变成了训练场，一板一眼有之，抑扬顿挫有之，那些逢考核必然闪光的执念，那些夺先进必须植入的信念，一并融入了此刻的誓言里。 泪水冲击着眼角，笑容丰满了妆容。 被铿锵有力包围，郭女士很难分辨此刻的氛围是动人还是动人。 台下，一众婉约派被吓得花容失色，恨不能掉头就走。 事后，冮队长说：这么庄严的事情，软绵绵的，没有灵魂，必须要有士气！ 
“我想成为你，不可能；我成为你，有可能。” 和中队长待久了，共生情愫不太可能，臭味相投则不可避免，就好比一只脚是臭的，另一只脚没有理由不臭。 那些共吸一支香烟、共享一片方圆、共迎一个考核组的日子，一去不返，未来的你，可能是股长、科长或者大队长，但我怀念的名字只有一个它叫：中队长！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