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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录八十载 (1) 启程

 聂昌硕 2022-05-27 发布于北京

这是我老年标准像,是摄影也是电脑画,用PS手绘功能加工的

今年二月我就准备为自己过生日,当然只是个说词,想回顾五味杂陈的人生。

起初只想将自己的照片合影,配一点文字既成,但集合一看都是自己的照片太乏味,应该添加作品才像画家生平。引入作品的结果一发不可收:童年,北京二中美院附中、胶印厂、妇女杂志、法律出版社、时装杂志、服饰报、退休生活,用了七集,木刻、书法、水墨、摄影、数码作品,用十二集可能都打不住,成了鸿篇巨制”。

老了无急亊,不紧不慢地整理归类,配以说明第一集拖到今天才发,好在民间有“补寿”一说。 

聂昌硕2022年5月

图录八十(1)启程

2022325日是我79周岁生日,虚岁80了。民间有过九不过十的习俗,为了讨个吉利,每逢五十九、六十九、七十九、八十九、九十九,都要“大庆”一番。据说还有张果老劝说阎王爷将王小的寿限由十九岁改为九十九的民俗故事,由此九字能增寿,是“彩头”。如今,公历农历同时用,虚岁逢十,周岁为九,于是多数老人过九不过十,其实九与十都过了。
我农历生日是二月二十日,今年二月二十日恰好是春分,即阴阳相半、昼夜均、寒暑平,一年中最美的时节。“春分雨脚落声微,柳岸斜风带客归。”水波漾,春风盈,似曾相识燕归来,好啊!
1953年我到北京,学到第一个京腔儿歌是:“天长了,夜短了,耗子大爷起晚了,……”那时年少,只有快乐、没有愁,闯祸、挨揍,转眼即忘。神仙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如今快乐在耗散,烦忧在漫延。步入耄耋,回顾一生,苍茫茫,一片虚空,唯有相片、作品留有印迹,可以嗅到当年的气息。
年轻时要有远虑,老迈后只图当下,当下舒坦才可能长寿。步入耄耋没有未来,死神在路边等候,随时都会被召唤。人的天寿有定数,不是自己可以力争的,什么百岁时日还长,那是好心哄骗,我不信,也不期待。活着不但要能自理,还要能工作,否则生命没意义。当下有精力,未尽之亊赶紧做完,不留遗憾才好。
八十载图录人生,以不同阶段的照片和作品,配文图说,是我的自传,只是别出新裁,自嗨一把!   

染上情感的往事并不如烟,有如陈酿,历久弥香。

跄踉一生留下形而上的波痕,

带着没入岁月的汚垢,去找寻我迷失的性灵

聂昌硕的幼年

我是个不期而至的孩子,父母连生了四个女孩,想要个男孩,却害怕还是女儿,决定不再生了。1942年的医学不发达,避孕失灵,多次服药打胎无效,这个小生命抗住药物攻击,表现出旺盛的意愿,想到人间走一回。这个人就是我,由此,体弱多病伴随一生。

降生的竟是男孩,父母的宠爱可想而知。儿时的顽皮出名,据说:四、五岁时家里来了许多亲戚,母亲开西瓜招待。我家吃瓜切两半后用勺舀入碗中吃,可以保住瓜汁不流失。一屋子客人,我兴奋了,人来疯,爬上桌子,在半个瓜皮中撒了泡尿。这件事,舅舅姨妈们在我成人后仍会挂在嘴边,嘲笑我曾是个“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

解放军进攻上海,我在银行门洞中偷看国军在南京西路上的调动;解放军入城,我第一个在清晨看到墙边、门洞中横躺竖卧塾睡的士兵;国军轰炸江南造船厂,一颗炸弹意外掉在附近的大街上,轰然巨响,炸翻了大树……母亲最害怕的亊,我最想看。

从小就画画,在墙上、门上、家具上瞎画。画解放军,画坦克车。我的“坦克”装三门炮,坦克手站在炮塔外……朋友送给父亲一把“白”扇子,父亲上班去了,我就在扇子上画了一辆开炮的坦克。父亲回家见后笑了,一直留着,常出示给友人看。八十年代初我出差回上海去探望,七姨入住这个故居近三十年了,客厅墙上我的涂鸦还保留着。

我天生好奇,大人不准做的亊就想试试。遇险闯祸我记住的有三次,都是偷骑自行车。

大约七八岁,背着父母,我推车去了张家花院,没人扶车自己跃上就骑,摇摇晃晃一头撞到墙上。那院墙布满碎石,我的脸庞、肩膀、手臂都被擦伤割破,鲜血渗出。

之后才会骑,经吴江路小菜场也不下车,逞能,结果躲避行人撞翻了“长亭”摊。“长亭”即纸钱,纸元宝挤瘪了,摊贩要赔!上坟时用的祭品不同其他,不能买下。母亲、姐姐只能齐上阵,将纸元宝一个个“复原”,狼狈不堪,再赔点钱,才了结。

第三次遇险已经进北京了。我骑车出总布胡同北行,在大华电影院门口,有轨电车到站停下,上下乘客堵塞了道路,我想逆行绕道,恰逢南行的电车迎面驶来,惊慌失措中车轮卡入铁轨内,强掰车把,车轮跳出轨道,在两车夹逢中左晃右闪骑行了一两分钟,居然没跌倒。脱身之后吓出一身冷汗。这种性命攸关的亊没敢与家人说,惊恐却终身不忘,再不敢冒失莽撞。

心理学家说:家长告诫孩子一万次,不如孩子亲历一次。多陪伴孩子亲历各种场合,在活动中告诫才是最有效的育子方法。

进京后我在苏州胡同小学读五六年级,早晨母亲给我五分钱,买早点,边走边吃上学去。苏州胡同小学离家三站路,步行二十多分钟,路经三条胡同。冬天寒风凛冽,耳手生冻疮,年少不在乎,一路蹦跳玩耍。屋檐挂冰溜,找根枯枝敲下来;路面结冰,当冰道滑行;遇残雪,踏脚印,见积水,下脚趟,……那种快乐,无忧无虑,一旦想起会为逝去的童年而伤感。

人是有天寿的,我曾经见过报道,基因中清楚显示机能性疾病发生的年龄段和人的寿命,考虑到这项研究对个人及社会的负作用被禁了。不论是相信还是不信,人的寿命随时间在缩短,常用词是逝去了!说白了人在一天一天死去,我的童年少年青年壮年老年,都一个个逝去,没了。为逝去的岁月哀伤,是自己对自己的追思!图录八十载即追思成集了。

我拍摄的北京胡同 (2011年)

追思当年的胡同常会想起踢石子玩。那次放学回家,边走边踢石子,走到一个路口,飞起一脚,将石子踢向左侧胡同中!哇地哭喊声随即传来,只见一个女孩被“击中”,小腿上黑了一块。我吓坏了,呆若木鸡。女孩的母亲跑出来愤怒质问:“谁欺负我家孩子了!”她查看伤情,手一拨,一团泥块掉落,皮肤完好。她一边安慰孩子,一边骂我。骂了什么,我忘得精光,只记得最后冲我喊:“混小子,你还不快滚!等我找你爹妈去吗?”我这才猛醒,落荒而逃。

可我心中疑惑:石子飞到哪里去了?要是石子击中女孩祸就闯大了!土块哪来的?是带出的土坷垃?回家没敢吱声,过后被“有意”忘却。现在想起后怕,若在当下,我会被轻易放过?那时的人,那种处人处亊的方式都随时代消失了!和我的童年一起逝去了。

 

我的外公外婆

外公王伯祥住东城南小街小雅宝胡同,离我家三站地,母亲经常帯我去外公家。外婆是个极其慈祥的人,见到我就摸着我的头笑逐颜开,问长问短由衷地爱抚。后来外婆不见了,母亲流着泪告诉我外婆去世了,她患癌症,巨痛,吃鸦片止痛,鸦片中毒而亡。

此事对我触动很大,疼爱我的外婆没了。人生会有重大选择,痛苦苟且不如平静离去!外婆去世大人都在哭,我没哭。变化最大的是外公,他再无笑容,好像在承担什么责任。

外公王伯祥

王伯祥是中国文史大家,首屈一指的图书目录学家,他博闻强记,令人高山仰止。我的姨夫表兄能与外公聊天,纵横古今,我插不上话,也听不懂。在堆积如山的书海中,外公的大脑非常神奇,天文地理历史文学,都在他的脑海中,若需要考证,他能随手在书架上找到,翻到相关章节给你看。我每每见到这种场面会自卑,他的博学我几辈子也达不到,一种深刻的羞耻感驱使我逃离现场……

其实羞耻感是家族给我最大的恩赐,养成我一生勤奋,用极其卑微心态,敬畏一切知识,有空就学,就写,就画,争取配得上是王伯祥子嗣称号。

母亲王濬华是王家长女 (九十年代)

外婆生了11个孩子,夭折两,我有七个姨,三个舅。我母是老大,三舅最小,三舅比我大姐小一岁,一个典型的中式大家庭。外婆去世十多年了,姨舅多次劝外公续弦,外公不从,最后一次劝说,外公大怒:谁再提此亊,此生我不再见他!手持拐杖敲地山响。外公用严厉与博爱维系着几十口人的家族和谐相处。

有大家族的生活经历,对于我理解儒式法统容易了许大家是农耕产物,由家族宗祠,宗族联盟组成的生存结构,之上,必然皇权政体。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是大家庭结构的社会性演化。差別在于大家庭中爱是核心,皇权结构中利是核心。

母系是个大家族

音乐育种

舅舅喜欢西欧古典音乐,得益于外公与李叔同是故交。李叔同是将西洋音乐传入中国的第一人,他的影响波及外公的子孙。舅舅与外公同住一个小院,三舅的小屋中有唱机,50年代我能够听到交响乐、歌剧是人生之大幸。威尔弟的《茶花女》、贝多芬的《命运》和德沃夏克的《自亲大陆》,斯美塔那的《伏尔塔瓦河》都是在三舅的小屋中听到的。

从胶木唱片中发出如此丰富的音响织体给我印象深刻,一种宏伟神圣的节律植入心田是巨大财富。当年听不懂,也听不久,不时会跑到院中去玩。这种状况持续了3、5年,为我欣赏古典交响音乐植入了在先的心理图式。有了基础图式便予深入与扩展,衍生出自己的新感悟。音乐修养帮助我在木刻创作中体验黑白节律,从黑白节律又衍生成节律审美。少年时期的艺术熏陶,是很难在成年后补足的。

父毌亲合影(1968年)

在北京二中上学时我不是个好学生,课后瞎逛,独自闯入东城区文化馆,发现文化馆有美术班在画石膏像。晚上上课,下午教室空着。忘记了当时如何疏通关系,我能够独自一人进教室画画的。没有人教我,石膏像与学员的画是范本,每天下午下课后都去画画。

画画进步很快,功课却耽误下来了。文化课成绩直线下降,初一与初二上半学期都有课目不及格,需要补考。后来了解到美院附中招考,文化课看初中毕业成绩,数学、语文两门课平均85分就行,不单独考试。这个规定逼迫我开始突击补课。数学能够在短时间内补上,语文不行。我的毕业成,数学补到96分,而语文只有73.6分,4舍5入为74分,天意啊!运气,勉强“达标”,踏上学艺之路。

聂昌硕美院附中入学照片

1959年我考上美院附中,当年16岁。穿上我爸年轻时的旧西服,戴上校徽,毫无顾忌,在北海公园拍的这张照,“心里美”啊!吐不出来。那个年代穿西服上学是件愚蠢的亊,对于我而言并不知晓,父亲一人养家,两个姐姐在上大学,家境不宽裕,买新衣不如穿旧装,不算艰苦朴素,也绝无炫耀心,从根上缺乏政治意识。

杨红太先生教我素描。

在附中上学期间我的素描成绩最好,教我素描的老师是杨红太先生。我非常感激他,他的教诲我一生受益。几个月前杨先生走了,在“救杨先生”的官司打赢后不久去世的,令我悲伤,感慨万千。没有利益纷争,不打官司,或许杨先生如今还健在。

年轻人对老人最大的孝敬是不使老人烦恼,老人最重要的养生是不管杂事。进入晚年,都会耳聋眼花,那是上天让老人少听少看,不听不看,只求自己安康才好!嗨!……

我的素描课堂作业

我的素描课堂作业

这是我附中时的素描课堂作业,只有照片,沒有原作。当年那么多课堂作业,如今在我手中只有两幅原作,一幅素描人像,一幅创作。其他作业呢?是我丢了,还是留校了?这两幅素描作品是欧阳兴义出国前拍摄自己留校作品,获得许可入库查寻意外发现并拍摄下来的,否则我一无所有。

聂昌硕在课桌前

在附中的三年,除了学习绘画我还爱上政治思想课,第一次知道思维有方法。课后我去书店买了艾思奇的著作《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自学矛盾论和辩证法。反复阅读,非常认真,非常“解渴”,基本原理至今仍能倒背如流。17岁就研读思維方法,在我大脑中种下神奇的种子,它不断开花结果,保证了自学与创作的顺畅。

离开附中后一直依靠自学补养自己的学识,退休之后更如此。自学中养成了一个习惯,或者说发现了一个规律,所有读到的理论都要弄清核心概念,它是如何归纳出来,可以如何推演,没搞清楚概念的来龙去脉,理论只是知识,不能举一反三的运用。八十年代西方各类著作涌入,我能够自学心理学.美学,是附中时练就的思维童子功所赐。

谈艺术常会说到思想,泛泛谈思想,没涉及思路就没有方法进入艺术:创新是寻找新思路,新思路即新的形式语言;新的形式语言需要能够处理作品中的所有形象,统一整体,表达内容这时艺术作品才有自己的思想。可惜许多作品只有技巧,没有思想,思想是前人的。

同班同学,張为之、郭宝寨、高伯龙、任宇、周建梅、 聂昌硕、欧阳兴义

张为之聪明,业务拔尖,是初中班升上来的,他画画我会偷看。他用线描画写生给我印象深刻。苏式素描强调只有面,没有线,线只是侧向的面。张为之画人像,不论明暗只要是转折交界处,哪怕是高光也会勾黑线造型,让我长见识了。这种方法佐证了杨红太先生说的抓住形的交界线是造型的关键。

欧阳兴义也是初中班升上来的,他用三原色画水彩,我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三原色混合出灰,红色多,即为红灰,黄蓝多,成绿灰。丰富多彩的灰调子就这样画出来了。后来赵友萍先生又讲述了补色原理,启迪我对于补色调性的关注。

美院附中是全国招生,59年报考人数有2000多,录取27人,同学都是“人精”,聪慧、灵敏、奇思妙想不绝,一个赛一个的出众。素描速写色彩创作文化课,都有令我佩服的人不服不行。

青少年时期的同学朋友对自己的影响比父母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影响选择人生道路。与能人相处不但有近在咫尺标杆,还能产生自律意识,学会自省在群体中的位置。


自我约束是人品中最要的内核,也是人社会属性。如若只是惧怕惩罚被约束自己,是动物性本能,出于自尊的自觉才是高贵的品性。

我班乒乓球团体赛“五虎上将”:(左起)欧阳兴义、李魁正、聂昌硕、张为之、赵国维

在校期间正值乒乓球热,附中也开展了全校班级乒乓球团体赛,我班荣获第一。全校乒乓球个人赛我获男单冠军。之后我又参加了全校师生羽毛球大赛,最终与班主任丁士中决赛,我又赢了!

青少年参加体育运动可以促进身心全面发展。按照现代心理学《感觉统合理论》,肢体敏捷,反应准确,是大脑协调的成果。人在运动的同时还在锻炼大脑。

六二届同学在操场合影。右侧,敎学楼。左侧,食堂

在附中上学时赶上三年困难时期,国家配给我们每人每月33斤口粮。学校号召捐粮给灾区,每人捐3斤。别看少了3斤口粮,一个月后我就后悔不已。饥饿袭来,人会六神无主,心慌、腿软。二十年后才知道,这是低血糖症,严重会死人的!


同学们与老汉合影

大约是高二,我班下乡体验生活去焦家坟村。从隆福寺出发,我们列队整齐,跺着脚,喊着口令,行军数小时到达。它位于八宝山南麓,小村很穷。大队准备了一间大屋供全体男生住。入住时发现住不下,需要有人去村北小屋与孤老汉同住,我立即自告奋勇前往。

小屋在山脚下,周遭空旷荒凉,夜风“鬼嚣”式肆虐,我头一次与陌生人睡一炕,无名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才入睡,突然捶门,闯入一个人,是老汉的侄儿。他在八宝山殡仪馆工作,刚才停尸房闹鬼,吓得他魂飞魄散,锁紧门窗逃了出来。在昏暗的小屋中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停尸房的动静,神啊!鬼的闹腾一宿。后来知道是煤气中毒的人复苏了,当时不知。这个经历对我年惊吓不小!

世亊无常,浪迹偶然!醒悟偶然,都是必然。环境不会顺应人,人又不完全了解环境,于事出人意料之亊频发。解析偶然才会使经历滋养学识,成为人的修养。

焦家坟的见闻引发我强烈的探索欲:京都近郊的农民生活那么贫苦,迷信还那么浓烈,我应该去了解!?

写生作品村头露天展

在农村体验生活结束,同学们将写生画作在露天展示。老乡第一次看画展,评论此起彼伏,像!不像!嬉笑声不绝于耳,效果很好。

焦家坟村产红薯,一斤粮可以换几斤红薯我记不清了,同学们进村后可以吃饱,还能省下粮票,大家非常高兴!正当我们整队从八宝山返校,有同学说:“丁先生将全班节余的粮票全丢了!”我一下子懵了,饥饿感立刻袭来。回校后又开始半饥饱的生活,总想着那些节余的粮票。

同学们都乖巧,没人问,校方也静默,事情就这样“阴干了”。当时我很惊讶,进入社会才知道,这类亊很常见,该问的人不问,不该问的人问了,不会有结果,只会有后果。

全班同学谩画像

毕业前张为之秘密策划了一幅大漫画,预测全班同学二十年后的社会角色。我位居画幅正中,预测为中国大剧院院长!张为之在我右侧,似乎在跳舞。我的确在八十年代改行去了时装界,他却当了附中校长直至退休。

退休后在一次同学聚会时我给拍摄的张为之肖像,尽显校长风采。


在附中毕业前夕,忽然有位同班女生邀我去新车站画速写,起初很诧异,心跳加剧,不停地想为什么?是她对我有好感,想在毕业前告诉我?之前我怎么没查觉?真够傻的。我们边走边聊,品尝情窦初开的滋味,开心,美啊!

约会后我时常会想她,高考落榜后更想,想向她倾述衷肠。但情况有了很大变化,她上了大学,我却没有!她还会理我吗?开学几个月了没有一点她的信息,她的态度已经明朗。明知会石沉大海,我仍然给她写了封信问候,只想证实确凿,好断了念想。

30多年后一天坐公交车回家,车上人不多,一位女士盯住看我,把我看毛了,“你好?”她突然向我打招呼:“不认识我了?”一时我懵了,拼命地想,是哪位服装设计师?还是报刊的记者?就是想不起来。当时我已经离开画界进入服装界十多年了,服饰圈内许多人都认识我,我能记住的人了了。就非常抱歉地问那位女士:“不好意思,您是哪位?”“你想不起来了?”她坚持说:“你想想!”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僵持许久,她很快到站要下车了,神情十分难堪,终于说自己的名字!……

啊呀!就是哪位毕业前约我同行的女同学,我太不好意思了,一个劲地解释,但解释还有用吗?我似乎我有意报复,其实真的不是!终归30多年未见她了,真的断了念想……

我高考落榜了,外公知道后沉默良久,把吴昌硕的印谱拿给我看,说印章的好坏取决于字要写得好。他让我天天练习书法,一定要从楷书学起,在颜赵四家中选一个,天天练,最少写一篇,连续三年不间断,每周把临帖作业拿给他看。又说:文化人的字是面相,书法有功力,国画才能画得好!

我学业出问题。外公不责骂,也不问源由,只给我布置任务。回家后我选了欧体,正经八百地练习了三年,只是第三年颜赵体也临习了。接着文革开始,厂里写大字报的任务我包了。我的书法功底是六十年代练就的,之后间断了二十年,九十年代初又拾起。

下一集图录八十载 (1) 启程附图 书法 是退休前后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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