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新語之〈詠雪聯句〉談
上傳書齋名：瀟湘館112XiāoXiāngGuǎn112
何世強HoSaiKeung
提要：所謂“聯句”即由兩人或以上各相間作詩一句，最後連結而成篇者。《世說新語》之“詠雪問答”或〈咏雪聫句〉頗為著名，本文主要談及涉及“詠雪問答”之內容及相關典籍。
關鍵詞：聯句世說新語謝道韞謝太傅
第1節《世說新語》之“詠雪問答”或〈咏雪聫句〉
所謂“聯句”即由兩人或以上各相間作詩一句，最後連結而成篇者。《世說新語》有“詠雪問答”或有人稱之為〈咏雪聫句〉，本文即討論此故事。
《世說新語?卷上之上?言語第二》有以下故事：
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公大笑樂。即公大兄無奕女，左將軍王凝之妻也。
注意三人之問答：
白雪紛紛何所似？﹝謝安﹞
撒鹽空中差可擬。﹝謝胡兒/謝朗﹞
未若柳絮因風起。﹝謝道韞﹞
以上三人之問答似屬聯句，但觀其環境而論之，實無聯句之意圖。謝安以七言先問紛飛白雪似何物，其兄之子謝朗以七言回答似“撒鹽空中”，兄女謝道韞曰以風飄柳絮形容之更為貼切，只不過其回答亦為七言，故三人之問答實非“聯句”。
“似”、“擬”及“起”同屬平水韻上聲四“紙”韻，當然以平水韻而評論魏晉時期之韻未必適合，但足以証明平水韻乃基於漢魏晉時期之韻。
至於稱之為“聯句”者可能始於明?馮惟訥之《古詩紀?卷四十七》。
謝安﹝公元320年385年﹞，字安石。陳郡陽夏﹝即今河南省太康縣﹞人。東晉名士，太常謝裒第三子、鎮西將軍謝尚堂弟。謝安出身陳郡謝氏，以清談知名，屢辭辟命，隱居會稽郡山陰縣之東山，與王羲之、許詢等遊。
謝安兄女謝道韞乃王凝之妻，《晉書?列傳第六十六》王凝之妻謝氏傳曰：
王凝之妻謝氏，字道韞，安西將軍奕之女也。聰識有才辯。叔父安嘗問：“《毛詩》何句最佳？”道韞稱：“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安謂有雅人深致。又嘗內集，俄而雪驟下，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散鹽空中差可擬。”道韞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安大悅。
以下為《世說新語》原文：
《晉書?列傳第六十六》王凝之妻謝氏傳又曰：
及遭孫恩之難，舉厝自若，既聞夫及諸子已為賊所害，方命婢肩輿抽刃出門。亂兵稍至，手殺數人，乃被虜。其外孫劉濤時年數歲，賊又欲害之，道韞曰：“事在王門，何關他族！必其如此，寧先見殺。”恩雖毒虐，為之改容，乃不害濤。自爾嫠居會稽，家中莫不嚴肅。
《古詩紀?卷四十七》介紹謝道韞之生平曰：
謝道韞﹝王凝之之妻，安西将軍奕之女也。聰識有才辨，及遭孫恩之難，聞夫為賊所害，抽刄出門手殺數人。自爾嫠居?稽家中，莫不嚴肅。有文才，所著詩、賦、頌、誄行于世﹞。
依《晉書》所記，謝道韞能文能武，乃巾幗英雄之屬也，否則難以“手殺數人”。
以下為《古詩紀?卷四十七》原文：
《古詩紀》尚介紹兩首謝道韞之詩，詩題為〈登山〉及〈擬嵇中散詠松〉。最後介紹其〈咏雪聫句〉，注曰：
謝太傅安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唱韻，兄子胡兒及兄女道韞賡歌，公大笑樂。
白雪紛紛何所似﹝謝公﹞？撒鹽空中差可擬﹝胡兒﹞。未若柳絮因風起﹝道韞﹞。
《古詩紀》可能為介紹謝道韞之詩而把“詠雪問答”改成〈咏雪聫句〉，以配合介紹謝道韞詩之主旨。
《古詩紀?卷一百四十八》介紹謝太傅，此條亦涉及“詠雪問答”，但無說成〈咏雪聫句〉：
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胡兒，謝朗小字也。《續晉陽秋》曰：“朗字長度。安次兄?之長子。安蚤知之文義豔發，名亞於??，仕至東陽太守。”﹞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公大笑樂。即公大兄無奕女，左將軍王凝之妻也。﹝《婦人集》曰：“謝夫人名道韞，有文才，所著詩、賦、誄、頌傳於世。”﹞○《世說》。
《晉書?列傳第六十六》謝氏傳又曰：
道韞所著詩、賦、誄、頌並傳於世。
以下為《古詩紀?卷一百四十八》原文：
第2節《世說新語》之“詠雪問答”與其他典籍
以下典籍皆採用《世說新語》之故事：
唐?歐陽詢《藝文類聚?卷二?天部下?雪》曰：
《世說》曰：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散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
《藝文類聚》將有關雪之典故蒐集，列於〈天部下?雪〉之條目下，《世說新語》之故事即為其一，而其文字大部分與《世說新語》相若。以下為《藝文類聚》之原文：
唐?徐堅《初學記?卷二?麻衣柳絮》條注曰：
劉義慶《世說》曰：謝太傅安，寒雪日集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朗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
《初學記》將有關典故列於〈卷二?麻衣柳絮〉之條目下，其文字大部分與《世說新語》相同，但略有出入。以下為《初學記》之原文：
唐?白居易原本宋?孔傳續撰《白孔六帖?卷二?詩》注文曰：
謝氏內集講書，俄而雪聚，太傅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皃曰：“散鹽空中差可擬。”兄女道藴曰：“未若柳絮因風起。”
以下為《白孔六帖?卷二》之原文：
另外《白孔六帖?卷十七?詠雪》注文曰：
詠雪﹝謝氏內集，雪下，安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朗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道韞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安大悅。道韞，王凝之妻。﹞
又宋?李昉《太平御覽?卷十二》曰：
《晉書》曰：王恭衣鶴氅，雪中行，時人謂之神仙中人。
又太傅謝安，雪驟降，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客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道韞曰：“未若柳絮因風起。”
此部分之《太平御覽》涉及與雪有關之典故。
以下為《太平御覽?卷十二》之原文：
總言之，《世說新語》謝安等人應為“詠雪問答”，而非“咏雪聫句”。謝太傅兄子胡兒以“撒鹽空中”比擬下雪顯然不及謝道韞“柳絮因風”之比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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