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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渺镜 || 女婿 八六 虚惊

 寸池 2022-05-28 发布于甘肃

女婿 八六 虚惊

吊在房顶的珠网,积在墙壁的浮尘,藏在衣柜面柜下面的纸屑杂物,都被清扫出去。坛坛罐罐,桌椅板凳擦得锃亮,重新摆回原来的位置。等一切收拾停当,已是黄昏时分,瓦楞上的白雪蒙了一层浮尘,一家人灰头土脸,一个个张着黑鼻孔,只有眼球上没有微尘。

晚饭后,女婿擦洗了身子倒在床上,死猪一样睡着了。秀秀投大炉火,邻居家孩子眼巴巴等着穿她做的新衣过年呢。

秀秀做完一件男孩子的直筒裤,拿出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盯着记录的尺寸,左手木尺右手画粉,在一块飞满白蝴蝶的蓝布料上画完线,拿起剪子正要裁剪——

女婿的呓语把秀秀专注的目光引过去,秀秀看见女婿左一脚右一脚蹬开被子,四仰八叉朝天躺着,烦躁不安的样子。他今晚正好穿着绣了鸳鸯的那件裤头,自从他的脊背出现过面粉手印,她就没再见他穿这件裤头。秀秀拿着剪刀走过去,准备给他盖被子,却发现两只鸳鸯下面,一只小脑袋高高顶起,挑逗戏弄着她。秀秀静静地端详着那个小脑袋,久违的激情暗暗涌遍全身,她红着脸低下头,好不羞愧。她抚摸着胎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把目光再次投过去时,发现裤头腰际的一根线脱开了,长长地拖在他坚实的大腿上。哎,整天忙着“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家男人的线头都掉了这么长,秀秀跪上炕去,揪起线头,剪刀触到女婿光腿子上,不料女婿突地翻起,甩手把剪刀打到衣柜的玻璃上,哗啦,玻璃上的一对喜鹊碎成千万块,掉了一地。

“住手,住手!”女婿慌恐地喊叫着,胡乱地甩打着,像一只雄狮发了疯,跪在炕上咆哮。

秀秀惊呆了,看着剪刀从手中飞走,看着喜鹊碎了一地,看着女婿狮子般发着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咋了?咋了啊?”等女婿稍微镇定下来,秀秀不解地问。

“你拿着剪刀干什么?”女婿惊魂未定,反问,“你想害死我吗?”

“我怎么就想害死你了?”又是惊吓又是委屈,秀秀的声音在颤抖。

“你半夜三更的,拿个剪刀干啥嘛?”女婿吼起来。

“我……我……”秀秀哽噎着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狠毒的女人,暗害人也不是这样暗害的吧!”女婿抱起枕头,飞过去打到秀秀脸上。

短暂的窒息过后,秀秀哭叫着把枕头打过去,索性骂到:“我就想害死你,怎么着?我就是个恶毒女人,你打死我算了,我也不想活了……”

“不想活你死去啊?看我拉不拉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真能装啊,你装得好善良啊!”女婿把被子抛下炕,俊美的脸扭曲变形,凶猛可怕。

“华建,你犯什么浑啊?”门嘣嘣响了几下。听到婆婆的声音,女婿停止辱骂。

“秀秀快要生养了,你要是把我孙子闹腾早产了,看我不打死你。”婆婆在外面恐吓。

“妈,你回屋睡吧,小心感冒。”女婿换了温和的口气。

“秀秀,你没事吧。”婆婆担心地问。

“没事,妈,你睡去吧。”秀秀压抑着哭腔。

“都乖乖睡觉,明天还要榨粉条呢!”婆婆咳嗽着离开。

秀秀从地上抱起被子,扔给女婿,打开自己的被子,拉灭灯泡,对着墙壁,眼泪哗哗淌在枕头上。“我反而成了恶毒女人了?!我竟然成狠毒女人了?!他根本不了解我,他根本就不爱我。也许,他从来没爱过我。”一任眼泪哗哗地淌着,“狐狸精,都是狐狸精害的。她男人在外有家了,她就来破坏我的幸福。”狠狠地咬着被子,“我能怎么办啊?去烧她的麦柴垛?去烧她家的大门?撕扯她的头发?”拿被子擦了擦眼泪,“做不出来啊,还不够臊脸吗?”

女婿背对着秀秀回忆刚才的梦境,多日的压抑让他像只困兽,黑师的警告,爸爸的训诫让他收起花了的心,尽量把充沛的精力用在劳动上,可那不听话的小家伙,总在半夜里蠢蠢欲动。就在刚才,他梦见正和欢欢颠鸾倒凤,秀秀拿着一把菜刀破门而入,菜刀冰凉地落在他的脖子上,一阵窒息,他梦见他死了。他死了,他怎么又看见秀秀把菜刀砍向欢欢,死了的他双手架住秀秀的手,夺下菜刀,扔了出去。

半睡半醒间,他看到一把剪刀正在要命处,惊慌之间,他甩手,胡乱打闹。半夜三更,她拿着剪刀,究竟要干什么啊?莫非真的要断我命根。她真的有这么恶毒吗?“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圣人把话说尽了。

两人各怀心事,相背无言,醒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女婿一声招呼不打出门了。婆婆叫了杨大妈来帮忙榨粉条,华丽烧火,婆婆把放了明矾的洋芋粉烫好揉光滑,一块一块放进圆柱形底问有小孔的木罐子里,杨大妈抬着杠杆,将圆木柱子放在粉团上面,跪在灶台下,将上身的重力压在杠杆上,婆婆跟过来帮着一起缓缓往下压,毛线一样粗细的粉条从满是小洞的木罐子慢慢进入沸水,秀秀负责把粉条从沸水中捞到凉水盆里,端到院子里搭在支起来的木棒上。

“你家华建在吗?”一碗粉出锅,在婆婆揉粉团的空当时间,杨大妈问,“这力气活儿,要男人干呢!”

“一大早出门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婆婆将粉团放进木罐,气乎乎问秀秀,“秀秀,昨晚说好榨粉条的,华建到哪儿去了呢?”

“我不知道,他没说。”秀秀站在灶台前,拿着筷子准备捞粉。

“你女婿,你怎么不知道去哪儿了?”杨大妈一口气压完粉团,从灶台上下来,拍拍胸口说,“老了,到底老了!”稍事休息,又对秀秀说,“你女婿,你得管着点。不要由着他乱跑啊。”

“秀秀就是太软弱了,哎,后人结婚了,就不是当妈的管的了。”婆婆摘下一块粉团,“结婚前,他哪有这么自由。秀秀,你真的要好好管管他。”秀秀知道婆婆担心着她的碳,你一个当妈的看不好你的碳,我一个不到一年的新媳妇,挺着个大肚子,我怎么看?怎么管啊?

(待续)(故事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2017.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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