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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 九一 怀旧
昏昏沉沉，沉沉昏昏，昼夜不分睡到第二天，秀秀梦见自己回到童年，正用冬花叶子折成的勺子舀泉水喝——泉水清凉，沁人心脾，她被惊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妈妈抹着眼泪，正用手绢蘸了凉开水润她的嘴唇。 “妈！”秀秀轻轻唤了一声，久违的母爱让她热泪滚滚。 “秀儿！”妈妈用手背擦着滚在腮边的眼泪，“你这么不吃不喝，不啃不喘，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我们早饭都吃过了。你要急死妈啊。” “妈！”秀秀拉住妈妈的手，像挣扎在海浪中的水手越过了暗礁，来到风平浪静的港口。她思虑着怎么应付妈妈的疑问，如果说出实情，妈妈私下里告诉爸爸，爸爸像刨马黄蜂一样，扛个镢头挖女婿家的墙根也未可知。她舔了舔嘴唇，吞吞吐吐说：“华建安他……”“他咋了？骂你？”“没有。”“打你？”“没有！”“不骂不打的，到底是咋了么？”“他……他……他赌博！”“啊？他还赌博？”妈妈把手绢扔到水碗里，直了直身子，对着院子大声喊：“秀儿爸你快过来。”又跪在炕上打起转来，“好好一个娃，怎么就赌博？多大的家产赌不完啊。” “秀儿醒了吗？”爸爸撩起门帘走进来，坐在炕头上。 “华建这娃，他居然赌博，看把咱们秀秀气成啥样子了。” “赌博？！”爸爸忽地站起来，背搭着手踱过来踱过去，“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找了个赌博汉！” “就是么，你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然咱秀儿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秀儿，起来吃饭，吃完我带你去，好好劝劝华建，你们好好过日子。” “我不想去他们家了。”秀秀把头埋在被子里。 “看你说的，毛主席都说，不怕犯错误，就怕犯了错误不改么。你要给他留条路，也给自己留条后路。”爸爸站在她头前，嗡棱嗡棱讲道理。 “都快当妈了，还说傻话？”妈妈揭开被子，“快起来，我把鸡蛋粉条热一热，喝碗小米汤暖暖胃，跟你爸回去吧。霞霞和亮儿去镇上买东西去了，下午回来。让霞霞看见多不好。”妈妈说着下炕热粉条去了。 “听你妈的话，快起来。”爸爸带着愠怒说。
秀秀挣扎着翻起身，简单梳洗，来到曾经的闺房—— 蓝色碎花床单换成无数对红心环套在一起的甜蜜图案，蓝色的单枕巾不知去向，代之而来的是一对粉红鸳鸯枕巾，平平展展放在昨天妈妈缝好的缎被上。顶棚用彩带新糊了，墙上的四大美女图换成巨幅婴儿图。一对胖乎乎的宝贝并排爬着，抬头对着她，笑得真开心。秀秀抚摸着肚皮，坐在写字台前，写字台上放着一台崭新录音机，她接上电源，按下播放键，是张学友低沉忧郁的情歌： 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我愈陷愈深愈迷惘/路愈走愈远愈漫长/如何我才能捉住你眼光/情愿就这样守在你身旁/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我打开爱情这扇窗/却看见长夜日凄凉/问你是否会舍得我心伤 “问你是否舍得我心伤。”秀秀哭着跟唱了一句，啪——按下暂停键，爬在写字台上，只看见她的脊背一起一伏，悲咽不能自己。 秀秀转身离开时，看到门后放着一个大纸箱子，她蹲下来，打开——原来是她初中小学的课本，最上面是初一的生物课本，她翻开，和新书一样，除了画着几个穿长裙子的女孩，不曾有一字一句的记录。生物老师是一位瘦小干练的小老头，头发乱糟糟，额头皱纹很深，他本姓张，男同学却送他一个外号牛魔王，后来同学们直接叫他牛老师。牛老师每节课讲二十分钟的课，然后让学生自己盯着书本背，谁也不许抬起头来。有个捣蛋鬼发现他在学生背书时从领口摸出个虱子嗑了。捣蛋鬼便偷偷抬头，牛魔王飞出粉笔头打过去，捣蛋鬼迅速低头，粉笔头正好打了刚刚抬起头的前排女生头上，弹到前面学生的背上。秀秀坐在捣蛋鬼的右后排，身子抖抖索索，压抑着不敢笑出声。后来上课，他问学生：“你们见过放大镜吗？”学生异口同声：“没有。”“啊哟哟，放大镜下面看虱子，和一头牛一样大，你们以后可千万不要吃虱子了啊。”秀秀合上生物书，想起在牛魔王的课堂上笑得叉了气的情景，不觉泪湿眼底。 “秀儿，吃饭啦。”妈妈在厨房喊。 秀秀看见两本日记竖插在课本中间，便拿到厨房压到毡下面。 (故事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2017.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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