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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渺镜 || 女婿 九二 推波助澜

 寸池 2022-05-28 发布于甘肃

女婿 九二 推波助澜

吃完饭,妈妈装了两个馒头打发秀秀:“回去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要赌气回娘家了,听见了么?”“妈,你有儿媳妇就不要我了。”秀秀委屈地接过妈妈递来的包。“瞧这孩子,妈这都是为你好。结婚了,他打你也打,他骂你也骂。千万不要赌气回娘家。多难为情啊?”秀秀立在厨房门前,磨磨蹭蹭不想走。爸爸从柴房拿了把铁锹,插进花园里的雪堆中擦了擦,拿了一把麦柴弄干净,扛在肩膀上,对秀秀说:“秀儿,走。”秀秀嘟着嘴跟着爸爸,路上遇到有冰溜子的地方,爸爸就铲两铁锹土撒上去,并不住地叮嘱秀秀小心点。

婆家人就不怕把我摔倒在雪地吗?就不怕把他们的孩子摔出毛病来吗?踏着湿土走过危险地带时,秀秀不断地发问,无端地感伤。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娘家的。

当初媒人上门说亲,她推说年龄小不想找,媒人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那可是一个好人家。劝她见一见人。一见到他,她就被他大公鸡一样的漂亮外表迷惑住了,爸妈对这桩婚事也十分满意。定婚那天,一根红线,一头系在他的纽扣上,另一头系在她的纽扣上,从此,她以心相许,把少女所有的美好幻想都贴在他身上,她开始为他写日记,把口里说不出来的,全部写在日记本上。才几个月啊?爱情的肥皂泡泡破得一颗也不剩……

婆家的门虚掩着,爷爷哗啦推开双扇门,把铁锹在大门前的石头上磕了磕,立在门后,三两步跳上台阶,气咻咻跳进客房门槛。秀秀紧跟着爸爸进了门,心里想,我也是有爸有妈有人心疼的孩子呢……

公公悬提着毛笔,正在一张废旧报纸上习帖练字,抬头看见亲家冲进门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赶紧陪笑:“亲家来啦!啊……哈哈……”顺手将毛笔斜搭在砚台上,“快快上炕,我给你熬茶。”勾开火炉盖子透大火,撩起门帘伸长脖子喊:“华建,快提喝茶水;他妈,快端喝茶馍!”

秀秀坐在靠炕的椅子上,挺着肚子擦额头的汗。

华建跑进来,眼光和秀秀的碰了一下,做贼心虚的闪回,对着岳父喊了声爸,提着小铝壶刚出去,婆婆端着馒头进来了。

公公上炕陪着爸爸,婆婆虚情假意说:“我刚要打发华建接秀秀来呢,你送来了。冰天雪地的,难为你了。”从方桌下取出放上,双手把馒头盘子放在爸爸面前。华建把小铝壶放在火炉上,壶底的水遇到火热的火盖,哧啦啦尖叫了一声。公公倒水放茶,加糖。爸爸自顾自卷了一根旱烟,吐着烟圈应着虚景。

第一盅茶喝完,爸爸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问:“亲家,秀秀在家乖着么?”

“乖啊,很乖的。”亲家公回答。

“茶饭还行吗?”爸爸问婆婆。

“茶饭那是没一点问题。”婆婆爽朗地夸赞,“哈哈……杨大妈的儿媳妇做饭,一个洋芋两刀四牙,全村人都笑话呢。咱们秀秀的茶饭,那是全村人都夸奖么。”婆婆不无自豪。

“把你二老孝顺着么?”爸爸接着发问。

“孝顺,孝顺。”公公打心底对这个儿媳很满意。

“没打骂过华丽吧?”秀秀搞不明白,爸爸问这么多没用的问题干嘛。

“人家俩姐妹一样,亲热得很呢!”婆婆说,“她嫂子不在,这会子到外面疯去了。”

“既然你们对秀秀这么满意,那我得批评华建几句了。”爸爸在炉盖边上揉灭烟头,黑了脸对华建说:“华建啊,你把赌博的瘾戒了,行不?”华建一愣,马上明白是秀秀隐瞒了实情顾全他的脸面,便红着脸点头答应:“嗯……嗯,我戒,我戒。”爸爸抿了一口茶,说:“这就对了么!老先人说得好——赌博人,腰里系根冰草绳,今天想吊死……”“吊死”二字一出口,婆婆脸色大变,爸爸后面一句没说出来,她最忌讳说儿子死啊活啊的话了,一根独苗,连着她的血她的肉,怎忍你死啊活啊教训他。只见她眉毛一挑眼一横,斩钉截铁堵住爸爸想说的“明天还想赢”,从鼻孔深处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吊死?恐怕来不及吊,就被你女儿反锁到门外,冻死了。”秀秀并没有说反锁了门冻了女婿一夜的事,但爸爸见不得女人吱呀呼呀在人前叨叨,便也恶语想向:“秀秀只不过想让他长长见识,哪有那么容易冻死。赌瘾戒不掉,他们以后别想过好日子。”

“谁说我儿子有赌瘾?”婆婆从凳子上站起来,质问爸爸。公公本知道秀秀替自己的儿子遮了丑,便劝婆婆:“你少说两句行不?亲家来一次也不容易啊。”

婆婆耳根已经胀得通红,“你女儿还告了什么状,统统说出来吧!我知道她只说她的好,错误全是我儿子的。”

“我女儿只不过说了个事实,你这样护着他,只会把他惯得更坏。”秀秀看爸爸脸红脖子粗地辩起来,扯了扯爸爸的衣襟。

爸爸甩开秀秀的手,气哼哼,鼻孔里冒着烟。

“你女儿有多好?连个娃都养不下来,有什么好?”

“妈……”华建瞪了妈妈一眼。

“你……”公公惊得说不出话来。

“谁说我女儿不会养娃?”爸爸跪起来,双眼冒火,盯着婆婆问。

“大夫说的,要破肚子取娃娃,听着都不吉利。已经为这花了两百多元,真要做手术,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我们这方圆十几里,还没有一个生不了娃的女人呢。”

公公看见场面失控,用脸色示意华建,把他妈拉出门去。华建手一碰到婆婆的胳膊,就被婆婆用肘子捣开了。

“当初见你们是老师家庭,有教养,把女儿嫁过来,谁知你们竟这么不讲理。”爸爸拍了一把炕桌。

“啊哟哟,”婆婆表情轻蔑,带着讥讽的口气说:“你们家教养好?成份高?穷不死的一家子,你家千金嫁到我家,真是掉进孽坑里了。有本事嫁到县长家里去啊?不就是个生不出娃娃的女人嘛!”

秀秀的食管里像咽了一口冷洋芋,抱着肚子喘不过气来。

“走,秀儿,咱走。”爸爸下炕笈着棉布鞋,从椅子上扯起秀秀往外走。公公脸色发青,拧着脖子不说话。华建一看岳父变了脸,转了心,气也不打一处来。

“去吧去吧,'命苦人走到蜜州不甜。’你以为没你女儿,我儿子就要打光棍吗?”爸爸拉着秀秀走到院子中央,婆婆掰着门框,脖子一伸一缩地喊着,左邻右舍听到了,都围在门外看热闹。

秀秀感觉到这场火就像清明时节坟地里的火,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了,她站在院子中央左右为难,期望女婿出来哄一哄爸爸,留一留自己,希望当老师的公公控制住局面,平息这场战争。

“走啊!”爸爸扯了一把秀秀,秀秀身子一侧,“哪儿找不到一个赌博汉?”爸爸把秀秀扯出大门,又转身回来拿起铁锹,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还没收回,冲在院子里的华建赶过来,一把掰住门扇,使劲磕过去,门“吱呀”尖叫一声,追着爸爸的右后脚,带着华建的怒气,狠狠磕在爸爸脚后跟上。

“滚!滚!都给我滚!”华建像头发怒的狮子,吼道。

只听爸爸惨烈地叫了一声,秀秀看见爸爸跪在地上,双手抱着挨了一门扇的脚跟,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

“爸,”秀秀吃力地蹲下身子,掰开爸爸的手,脚跟上赫然刻着一道红印子,“爸!”秀秀心疼地捂住爸爸的脚跟。

“走,秀儿,咱们离婚去。”爸爸咬牙切齿,跛着脚,杵着铁锹,“华建这狗日的,太坏了。”

秀秀扶住爸爸,心疼地说:“爸,歇会再走吧。”她望了望大门,还指望着女婿跑出来留她。

“走,这鬼地方,爸一刻不想呆了。”爸爸拖着腿跳着走。秀秀再次回头看了看门,只要女婿隔墙喊一声:“秀秀,你给我滚回来。”她就会挣脱爸爸跑回去的。

五步过了,十步过了,二十步过了。身后静悄悄,空落落。秀秀转过头,眼泪哗一下涌出来,迷糊了视线。她紧紧扶住爸爸,看着他一跛一踏的脚,万箭穿心……

(待续)(故事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0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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