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天 灵渺镜
课后急急赶到吴姐的办公室，见张宝文老师坐在椅子上喝茶，甚是高兴。 “张老师毕业了吗？”我笑问。 “哈哈……毕业了！”张老师笑答。高考刚刚结束，其实是说他代的学生毕业了。 吴姐忙着在网上搜索打印禇遂良的书法作品。最近半年，她迷上了书法，一有闲暇便潜心钻研。 闲聊间，得知张老师刚刚参加完通渭县诗词学会第二届代表大会，会后，他和会员一起饮酒作诗，酒酣兴至，趁兴而来。 “我给你写了一句诗。”张老师放下茶杯，从一个档案袋里拿出一幅字画展开，轻轻读出声：“笔头盛绽三春蕊，心地长留四月天。”夏日的阳光明媚地照在横幅上，我的喜悦和感动无以言表。 “这是专门针对你做的。”张老师慢条斯理地说。吴姐一听，放下鼠标走过来，一边欣赏一边嘟囔：“我好吃醋哟！” 就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半生爬格子，值了！虽然受之有愧！ 在通渭二中还没从这所学校搬出去，平襄初中诞生之前，我经常写了作文找张老师修改，他就像批改学生作文那样，圈圈点点，字斟句酌，为我做解释，提建议。那时候，感觉张老师不疾不徐，不愠不火，不媚不色，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教学之余，大部分时间在办公楼五楼的书画室研习书法。 有一次，去医务室抓感冒药，医务员娜妹问我，有没有求过张老师的字。我说我麻烦他改作文已经不好意思了，怎么好求字呢？ “哎呀，王姐，你真是个大傻瓜呢！”娜妹戳了一下我的脑门。这小美女人小鬼大，我感觉自己枉大她八岁了。“改天你改作文时，叫上我啊。”她包好药片塞进我手里，转身倒腾她的药瓶去了。 我赶着写了一篇，尽快约她去书画室，她三言两语，就把求字的事儿，在我交出作文之前提到桌面上。谁知张老师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提着毛笔，审视着挂在墙上的条幅说：“只要你们喜欢，我很乐意写的。女士嘛，要个扇面比较好。把你们喜欢的字说出来吧。” 娜妹让我先要，我就要了“幽花媚草”。其实，我还想要秦少游的《浣溪沙》“漠漠轻寒上小楼”。但我手中还拿着要修改的作文，硬是没敢说出口来。 隔了好长时日，娜妹等不及了，约我去画室探问。张老师早已写好，放在书橱等我们拿。 翻年四月，办公楼下的刺莓花开得正艳。娜妹偷偷把我拽到花树下面，笑迷迷对我说有个秘密要告诉。她把嘴巴凑近我耳朵，悄悄问：“你猜猜，张老师好不好色！”“不，张老师肯定不是好色之徒。”我坚定地说。“嗨，我也一直这么以为呢！可是，今天上午，他和几个同事聊天，你猜他说什么了？”我拿眼神追问，她抿嘴一笑：“他说十男九色，不色的那个……”“就是他啦！”我插嘴道。“哈哈……”谁知娜妹笑得前仰后合，笑够了，捂着肚子挤出四个字以承接上文，“肯定不健康！”我当即捧腹大笑，真不敢相信这话出自张老师之口。“还有啊，”娜妹说，“他的夫人，是他当年的学生唉！” 之后，我还经常拿着我的破作文找他改。他还是不疾不徐，不愠不火，不媚不色，谦谦君子一个。 张老师是1986年代的老牌大学生，听说师大毕业后，本来是分配到一中的，被二中的校长偷梁换柱，暗渡到二中来了。后来县志办要调他过去编县志，校长哪能放？ 2012年分校时，新诞生的平襄初中校长要留他，二中的校长听说后，跑到教育局要人，无奈之下，教育局作出高中科任老师全部去高中，初中科任老师留在平襄初中的决定，硬是把张老师给挖走了。 二中分出去之后，偶尔在街上见面打个招呼，他还是不疾不徐，不愠不火，不媚不色的样子。 今天喜得赠诗赠画，感觉我这个村姑瞬间雅致了起来！张老师笑着说，转眼间就老了，想当初他考高中，当时县上考卷还无条件印刷，全凭板书，等板书抄题完毕，考试时间已过半。他近视眼又坐在最后一排，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乡下孩子第一次进城，根本不敢举手问老师，只能干着急。监考老师抄完题，踱步到他跟前，问明原因后把试题给了他，他才开始答题。就这样，他还幸运地考到了县一中。 “我本来想学理的。因为近视严重，县城里没有配近视镜的，上课时看不清数理化板书，理科几乎无法听懂，而文科仅凭听觉还可以，无奈之下学了文。”张老师抿了一口茶，扶了扶近视镜，慢条斯理，好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他要是学了理，今天我还能得到“笔头盛绽三春蕊，心地长留四月天”的诗画吗？ 盛夏的阳光洒在吴姐的书桌上，圆桌上的兰草散发着幽香，窗帘上的瘦竹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这温馨的室内，明媚如人间四月天。 2017.6.12 写完此文，请张老师审稿，他信手拈来，微信发来以下文字： 喝完茶，送客行，正纳闷，收斯文， 急赏读，不算审。既谐趣，又庄重。 说一通，吾自身，从师道，较认真， 待同事，算好人。探春花，愛美景， 下围棋，赏美人。对才女，最看重， 如仙子，降凡尘。既怜惜，又尊重， 无胆量，有慕情。遇诸位，三生幸， 既交友，且谈心。看芳妹，如孩童， 人喜庆，性天真。 数第一，是人品， 最难得，弄诗文。话分岔，言归正， 勤动笔，畅文运。言止此，意无穷， 虽隔面，愿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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