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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
案发现场 中秋过后，核桃的绿皮不再光滑细嫩，那布满小黑点的粗糙皮肤显示着核桃仁的成熟饱满。每天担着水桶路过核桃树，我都要伫足远远观望。走到核桃树下，要穿过一条狭长巷道，巷道左边有六爷家菜园的高墙掩护，右边是王太爷家菜园，园墙不高，但足以挡住我的身体。核桃树就在西北角的土坯箍窑后面，浓密宽大的叶子抚着窑顶，核桃就藏在那些繁枝茂叶间。 一想到去年胆颤心跳偷到的核桃的美味，我不由得咂吧嘴唇，一口一口咽着唾液。 一场绵长的秋雨过后，地里场里都湿透，累坏了的庄稼人趁着老天爷给的大好时机享受美梦。 我心有所系，梦有所想。早早起床走出家门，整个山村很安静，只有麻雀的叽喳声和偶尔的驴叫犬吠。我踏着湿漉漉的巷道来到西边王太爷家门前，发现他们家的大门还紧闭着，便加快脚步向村外东边的菜园走去，走过光棍强爷家门口时，传来收音机里啵嗞嗞的声音，六爷家的大门深掩在我家院落背后，要向北五十来步再向西拐才到。也是静悄悄的。 时机成熟，我顾不得回家洗脸梳头，径直朝核桃树奔去，走到巷道口，我踢掉粘在布鞋底上的泥巴，踩在一边的草皮上走，草皮撑着我无力的双脚，撑得我双脚发软，浑身打颤。我踏着太空步，蹑手蹑脚来到树下，颤抖地伸出双手，只够着叶子，叶子下面两颗麻脸核桃正呼唤着我味蕾的美好记忆。土坯箍窑依墙而建，我爬上窑顶踮起脚尖，抓住两颗核桃用力一拽，只听哗啦一声，待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麦衣（脱去麦粒的麦壳）堆里，头上亮着一个大洞，手里抓着两颗核桃，核桃枝上带着两片叶子。我滚下麦衣堆，冲出箍窑，抖落身上的麦衣，摘下核桃装进兜里，飞速向河滩跑去。 河水淙淙掩抑不住我内心的恐惧，石头巨大按压不住我狂跳的心脏。我的身体也像破了个洞，沿河吹来的秋风猛灌进来，吹冷了先前沸腾的血液。我抱住头，无助地蹲在大石头上，被自己有生以来闯下的弥天大祸吓得半死不活。 打我记事起，王太爷家的土坯箍窑就一直在那儿。每年夏天碾完麦子，王太婆和她的女儿就会把他们家的麦衣一背篓一背篓倒进箍窑。而我们家的麦衣要倒到更远一点的一个大瓦窑里。我清楚地知道，整个冬天，以至于到第二年碾新麦，那箍窑要一直保护着麦衣的干燥，以便烧炕用，或者拌了油渣让牛吃。 农村的一茎一杆，一窑一洞都有它重要的用途，不可缺少。王太爷一定会追踪破案，寻找作案窃贼的。而那狼藉的案发现场，岂是我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能够消除的？要是逮住我这个窃贼，还不是叫爸爸去补那破洞？想到三四岁那年，我因为拔了王太爷家新栽的葱秧而被爸爸按在地上，用小铲子打得小屁股起火生疼，我不寒而栗…… （待续） 2017.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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