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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遇见童年的我

 寸池 2022-05-28 发布于甘肃

村头遇见童年的我

出了大门,马路边上站着一个短头发小孩,大约三四岁,脸和衣服好久没洗的样子,脏兮兮很破旧。我蹲下来问他多大,他偏着脑袋看着我,不开口。再问他叫什么,他自顾吮着指头,不答话。还想问时他已转过身去,跳下马路牙子,跑到篮球场上一个穿得同样破旧的男孩跟前,靠着他站住,四只乌溜溜的眼睛一同望过来。

真像我小时候望着来我们村的县秦剧团演员,当初我在心里琢磨着,这些烫着卷发的女子,是仙女吗?

那时的我,是井底的小青蛙,只见过湾儿村上空那一小片星空,只喝过老柳树下那一汪泉水。那时的我,是一只目光到不了山外的小老鼠,在父辈们打成的洞里快乐生活。

年过不惑,看见了更广阔的蓝天,也领受了雾霾的侵害;品尝了多味果汁,也吸收了各种毒素。而今厌倦了闪烁的霓虹,再回望坐在井底仰望蓝天童年,多么纯净。

我用不再清澈的眼睛望着那四只乌溜溜的眼睛,轻声问哥哥:“弟弟咋不说话呀?”

“是我妹,”他拉着她的手,“她胆小!”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温柔。兄妹俩并排站在篮球场上,嘴唇干裂,衣衫褴褛,像两株久不见雨露,才发芽就被晒得卷了叶子的银灰小旋花。

又在催饭了,我回头再看两株小旋花,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我的相册里珍藏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的我和这位小哥哥,弟弟和这位小妹妹差不多大。我们俩站在院门前的土堆上,弟弟手中捧着一束纸花,穿着妈妈改制的背带开裆裤。我的裤子左膝盖上破了一个三角大洞,半片破布垂下来。我们俩穿着背心,光着膀子,头昂得很高,像两颗冒出地面,张望世界的小土豆,并排站在太阳底下,皱着眉毛,摆出一副照相的架势来。

那时候多亏有手巧的妈妈,扎了辫子,改制的旧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但我真是太像这个小女孩子了,除了夏日光着膀子,一年三季大多数穿着棉衣,春秋并不觉得有多热,冬天即使冻一点,整天玩沙包跳八方,也不觉得有多冷。在男女性别还不明确的童年,男孩女孩在一起,屁股着地,展开双腿,伸开双臂,从一段八十多度的斜坡坡顶架“土飞机”,破开尘土滑翔下去,如小艇划开细浪,战机穿出云雾,欢笑声中冲到坡底,于沟底站起一个个小土地神,只有两只眼睛亮晶晶在飞扬的尘土中眨巴。那段土坡是我们山野孩童的天然滑梯,雨中滑水,旱时滑土,大人从不为脏了衣服打骂小孩儿,我们也不会因淋雨而伤风感冒。

有一则寓言故事,是阅读课上学生分享给大家的,大致情节如下:有一个老鼠为自己的“鼠目寸光”而感到羞耻,恳求菩萨给它一双“千里眼”,菩萨慧赐给它后,它看到了千里之外一块流着油的诱饵,“多亏菩萨给了千里眼,不然哪能看到……”,它奔着诱饵而去……中毒身亡!

没有鸿鹄之志,可安心做一只燕雀;不能扶摇直上,就安心呆在井底。笑看鲲鹏在碧海蓝天翱翔腾跃,我且听山风吹拂柳叶,且看流萤划破夜空。

                                                                                           (榜罗行——之系列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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