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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凋萎的美(含哲理语句)

 李海林zkuhlov2 2022-05-29 发布于河北

诗者:永不凋萎的美 (2022-05-28 08:38:10)

标签: 杂谈 文化 分类: 文学

诗者:永不凋萎的美

—— 朱光潜诗学语文学“学者学”视角透析

 潘苇杭   潘新和

【摘  要】诗者朱光潜,集仁者、智者、学人、哲人于一身,可谓学者标杆。他的著述诗意盎然,论诗、谈美、谈文学、谈语言和思想……涉及语文学的方方面面。旨在尽性、免俗,超越利害,丰富心灵,培育诗性,塑造人格,可称诗学语文学。

【关键词】朱光潜  诗学  语文学  “学者学”视角

我常将气定神闲的朱光潜(1897—1986)与心慌意乱的胡适比较。同是名家,治学有天壤之别。胡适思维敏捷,机锋毕露,趾高气扬,领风气之先,但有头无尾,心猿意马;驳杂不一,不知所终。朱光潜则博而能约,厚积薄发;专心致志,知止而行;无为而无不为,不言而无不言。

于语文学,朱先生只说烂熟于心的本色当行,游刃有余地谈文学、美学、诗学,然而,在在与语文相关,所涉文学教育内容尤为丰富。他深知扬长补短,适可而止,是“旁观者”价值所在。他尊重学科、学术尊严,恪守谦卑、自律底线,体现虚静、中庸、内敛的学术品格。

他浩瀚而雅致的著述显现的诗学语文观,传承“立人”“诗教”传统,哲学观是人本主义,方法论是古典主义、唯美主义,以诗意、美感,浸润、陶冶心灵,意在人格、心性重塑,诗心、趣味、精神涵养,可谓语文教育之理想境界。

朱光潜集仁者、智者、学人、哲人于一身,以诗者总其成。诗者,可谓学者之理想境界。

一、仁者:欲立立人,欲达达人

朱光潜最有资格以诗学论语文。其人格就是诗美的象征。在诸多品质中,他首先是诗者。诗者底色是仁者。《论语·雍也》:“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朱先生最善于以“近取譬”立人、达人。“作诗者多,识诗者少”[1],懂诗且有诗心的更少,修己度人、诗意光辉普照的,则少而又少。朱光潜是“少而又少”之一,此即我稀罕他的缘故—— 学界编国文教材,拟课程标准,力推工具、技能者众;以专擅的诗学、文学、美学、读写经验等,为青少年养心开悟、树德建言者寡。

我不因胡适当过校长而仰慕北大,我因仰慕诗者朱光潜而向往北大。北大可无胡适,不可无朱光潜。缺了“无所为而为”的真学者——诗者,北大便失其魂。朱先生在燕园工作、生活40年,走完纯粹学者坎坷人生。我曾到未名湖畔寻踪,冀步其踵武,仰其气息,感受博雅、睿智与平和。

未名湖与朱光潜最搭调,未名、光潜,皆藏个“无”。“无所为而为”是他的人生信条。诗者寂寞,朱先生安于寂寞。他守护、享受孤独之美,澄明、安详如未名湖水。有朱光潜的日子,未名湖不孤独。晨光熹微,他踽踽而来,湖映塔影,荷香清远;一位瘦弱老人,拄着拐杖,身披朝霞,独自在湖畔漫步,未名湖与诗者同框、同情:“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学子莫不肃然起敬,驻足迎送。

湖畔,一女生捧书晨读,老人问她:“你在读什么?”——“朱光潜的书。”老人摇头:“他的书没什么,都是从外国搬来的。要看就看原著,不要浪费时间。”得知他就是朱光潜,女生喜极惊呼:“唯我北大朱先生也!”而今少有如此谦卑的先生,也罕见如此纯真的学生。

一小男孩去北大玩耍,老人见孩子来,微笑着递过一枝盛开的花。小男孩考上北大,才知送花者是朱光潜。他仍常坐青石板上小憩,凝望来往学子。大三时,大男生再从那儿过,从先生手上又接过一朵花。两次得无言点化,三生有幸。先生病故,他把夹着两朵小干花的《西方美学史》点燃,祭奠宗师。而今少有如此慈悲的先生,也罕见如此感恩的学生。

朱光潜早年出版《给青年的十二封信》,后在 《谈美》 封面附注“给青年的第十三封信”。不久,书摊出现署名“朱光潸”,题为“致青年”的书,副题也是“给青年的十三封信”,封面酷似《谈美》,连朱先生也误以为是自己的书。阅毕,他给“李鬼”写信,并无严厉指责,措辞幽默、谦和:“……不认识你而写信给你,似乎有些唐突,请你记得我是你的一个读者。如果这个资格不够,那只得怪你姓朱名光潸,而又写《给青年的十三封信》了!”他说自己写《谈美》,“稚气和愚浮但因坦坦白白流露,才得到青年的喜爱……”。言外之意是:“稚气和愚浮”没关系,真诚便好,存心糊弄读者不可取,做学问得老老实实—— 连鱼目混珠者他都不忍伤害,只委婉劝导。“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而今难觅如此诚挚、宽厚的先生,投机取巧的伪学者却不鲜见。

朱先生劝诫、点化世人:“如果生命有末日,诗才会有末日。到了生命的末日,我们自无容顾虑到诗是否还存在。但是有生命而无诗的人虽未到诗的末日,实在是早已到了生命的末日了,那真是一件最可悲哀的事。”[2]其言与孔子《诗》可以兴、观、群、怨……“不学《诗》,无以言”……遥相应和,与“诗言志”“思无邪”“诗缘情而绮靡”“诗主性情”“(《三百篇》)明天地之理,辨性命之故”……诗学文化一脉相承。他将诗美金针度人,以诗意判生命存废:有诗(意)者生,无诗(意)者死。

诗学是学问,仁者是修行。明心见性,方得诗学真谛。《礼记·经解》:“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朱先生即“深于《诗》”的仁者。同样,语文学也是修行。语文学者、教师,须是诗者—— 有德者、立言者(未必能做到,但要有此追求)。道德、学问、文章,说到底都是修行。难在彻悟须践履,知行合一,而朱先生做到了。

朱先生走了,未名湖永存那沉静、优雅,其澄明、安详、悲悯止于朱光潜。湖畔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然而,喧嚣是他们的,曾经朱光潜难为人,未名湖顾影自怜、孤独无依。斯人远行,无他的时光,教育、学界、燕园……虚静不再。《论语·述而》:“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此亦为今世之忧。化人先自化,自化以化人。嘈杂、浮躁、功利,不定、不静,皆关德性修行,修行不达,必失大本。大本不存,焉能化人?

柔而谦,真而美,宽而善,仁者朱光潜也。

二、智者:道法自然,润物无声

诗者亦智者:智者不惑。朱光潜学问通透,理明词达;虚静无为,意在言外,体现中华文化深厚涵养。他给功利教育注入诗学清流,立足改善心性,为国文学正本清源,厥功至伟。在“西风”劲吹、实用主义风靡时代,他多年留洋,受西学浸淫,尚能保持清醒,对母语经典挚爱如初,不失“诗教”养心之传统,难能可贵。

同为国文学“旁观者”,朱光潜与胡适戏路迥异。胡适是横刀立马,剑拔弩张,刀刀见血,只求振聋发聩,却无学理跟进。朱光潜则旁敲侧击、迂回婉转;理据周至、条分缕析。貌似漫不经心,实则一本正经。自谦曰:“印证经验。”

他旨在“立人”,关注自由天性的解放,洞彻治学精神、理念、方法,参透“虚”“实”,“道”“技”,“本”“末”,故能提纲挈领、益智解惑。如:

(一)关于学问

文艺像历史、哲学两种学问一样,有如金字塔,要铺下一个很宽广笨重的基础,才可以逐渐砌成一个尖顶出来。如果入手就想造成一个尖顶,结果只有倒塌。[3]

艺术家往往在他的艺术范围之外下功夫,……推广一点说,凡是艺术家都不宜只在本行小范围之内用功夫,须处处留心玩索,才有深厚的修养。[4] 

揭示“博、约”“内、外”关系,给提升学养指示方向。重在基础宽广、诗外功夫,语文学习不也得如此?死盯着“语言”“思维”,乃至“双基”,语文好得了吗?

(二)关于写作

阐明“四境”(疵境、稳境、醇境、化境)发展观,“四体”(言情、说理、叙事、绘态)学习观,“四视”(不视、仰视、俯视、平视)读者观,以及注重模仿佳作,强调材料选择,力倡克服心理懒怠,以“苦思”解蔽,等等。据此修炼,便是正途。

(三)关于审美

《谈美》所示:“宇宙的人情化”“美感与快感”“美感与联想”“考证、批评与欣赏”“美与自然”“写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错误”“艺术与游戏”“创造的想象”“创造与情感”“创造与格律”“创造与模仿”“天才与灵感”“人生的艺术化”……美感、审美、想象、创造……尽在其中。以美学、文学、诗学充盈心智,得创造性读、写底蕴,乃无用之用。

智者俯身谈诗论艺,弥足钦敬。朱先生是深入浅出高手,与青少年有天然亲和力,他的书若读不懂就没啥能懂。朱先生“深于《诗》”,亦深于教,洞悉“道(导)而弗索,强而弗抑,开而弗达”(《礼记·学记》)之道。诗者仁爱,智者得法。处无为,行不言,善教者也。

文如其人,其文中庸、淡定,化雅为俗,俗中寓雅,渊深而平易,像邻家大哥侃侃而谈、娓娓道来,深奥学理雅俗共赏。他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谈美》(给青年的第十三封信)《孟实文钞》 《诗论》 《我与文学及其他》 《谈修养》《谈文学》《谈美书简》等,将文学、诗学与国文知识水乳交融,道法自然、润物无声,乃大智慧。

既能眼光向上,理论不厌其深,又能俯身向下,实践不厌其浅的学者,古今有几人?这是天赋,更是境界。他学问已臻化境,故能举重若轻,左右逢源,收纵自如。既能与学者对话,也能与青少年交流。在国文学游走的前辈,唯朱光潜最耐读。正打歪着者比比皆是,歪打正着者唯朱先生—— 其“歪”胜于“正”,直击人心。

所言皆洞达、透辟之见,才智含量极高。相形之下,教材知识点不如远甚。遵此提点开释、启蒙去蔽,语文可不必教。

我很幸运,初入职就读到《朱光潜美学文集》。不但受到美学、诗学、文学熏陶,更见识纯学者、大学者丰采。其著作是笔者的诗学启蒙,也是语文学、学者学启蒙。在笔者心目中,哲学家、美学家、文学家、语文学家……就应像智者朱先生,学术至上,忠贞不贰;内涵通透,言辞亲和。

朱先生为国人打开美学视窗,让诗性之光普照,昏昧因而敞亮。他的诗学,是诗意、诗性昭示,诗心、才智浸淫。

智而朴,虚而实,通而透,智者朱光潜也。

三、学人:弃利免俗,无为而为

智者亦学人。智者当“尽性”,学人当“免俗”。治学当如朱光潜:无所为而为。

朱先生说:“'研究文学’也要绕许多弯路,也要做许多枯燥辛苦的工作。学了英文还要学法文,学了法文还要学德文、希腊文、意大利文、印度文等等;时代的背景常把你拉到历史、哲学和宗教的范围里去,文艺原理又逼你去问津于图画、音乐、美学、心理学等等学问。这一场官司简直没有方法打得清。”[5]不计功利、不厌其烦“绕”弯路—— 为学问而学问,而今可有此纯粹学人?

朱先生治学,集学问大成,阅历代诗人。他赞赏沉郁的屈原、阔大的杜甫,尤喜静穆的陶渊明。认为唯一前一后的屈、杜可与陶公比,但不如他:“在做人方面和作诗方面,都做到简练高妙四个字……全是自然本色,天衣无缝,到艺术极境而使人忘其为艺术。”喜爱陶渊明的苏东坡,“在陶公面前终是小巫见大巫”[6]——古今贯通,窥其堂奥,终身修持,倘如此,学人庶几哉。

纵观其治学心得,“免俗”观可谓最深刻、直白,乃超时空天籁。语文界要从功利陷阱爬出,迟早得补上这一课。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对语文学贡献比诗学还大。他让深陷功利的国文界,以美感抵御实用,诗意抵御利诱。

他的《谈美》——“给青年的第十三封信”,写于1932年,试图以“美”抚慰陷于苦难中的青年朋友,疗治其心灵创伤,挣脱利害、净化灵魂,此是大悲悯。“在这封信里我只有一个很单纯的目的,就是研究如何'免俗’。”[7]他的开场话悲伤而激愤:“……听说我的青年朋友之中,有些人已遭惨死,有些人已因天灾人祸而废学,有些人已经拥有高官厚禄或是正在'忙’高官厚禄。这些消息使我比听到日本出兵东三省和轰炸淞沪时更伤心。”他接着说的话,于今依然切中肯綮,特别有针对性:

人要有出世的精神才可以做入世的事业。……艺术的活动是“无所为而为”的。我以为无论是讲学问或是做事业的人都要抱有一副“无所为而为”的精神,把自己所做的学问事业当作一件艺术品看待,只求满足理想和情趣,不斤斤于利害得失,才可以有一番真正的成就。伟大的事业都出于宏远的眼界和豁达的胸襟。……现在一般借党忙官的政治学者和经济学者以及冒牌的哲学家和科学家所给人的印象只要一句话就说尽了——“俗不可耐”。

人心之坏,由于“未能免俗”。什么叫做“俗”?这无非是象蛆钻粪似的求温饱,不能以“无所为而为”的精神作高尚纯洁的企求;总而言之,“俗”无非是缺乏美感的修养。[8]

“人要有出世的精神才可以做入世的事业”,此为人生、美学要义,为人处事根本。此言看一眼记一生。每遇不公,以此自勉。世间烦扰、郁结、争斗,“人心之坏”皆因“未能免俗”。每当私欲纠缠、愤愤不平,便自觉俗不可耐、面目可憎。摆脱名利欲,学人须记取。

朱先生诗学语文学亦心性之学,是超越功利、实用,给人以精神自由的,工具语文学恰是急功近利,“斤斤于利害得失”。他以美育化人,认为其功用是“解放的,给人自由的”,此乃求知、治学之必需。由此分解出“三大解放和自由”属性:本能冲动和情感解放,眼界的解放,自然限制的解放。语文的人性化、天性化、美学化,是其伟大贡献。

他的诗学语文学观,从改造、提升精神境界入手,让学子从“'忙’高官厚禄”中解脱,做有诗意的人。“免俗”,淡泊名利,才有心灵解放、自由可言。套着名缰利锁,奢谈心灵解放,是伪学者。

学贵“虚静”。朱熹说:“品藻人物,须先看他大规模(大格局—— 笔者注)。”[9]朱光潜毕生奉献诗学、美育,不谋势利,“无所为而为”,视利禄如粪土,斥狗苟蝇营“俗不可耐”,具“虚静”之“大规模”,堪称大学者范。

心静才能“免俗”,静而后能安;无杂念干扰,才治学有成。“大凡学者须是收拾此心,令专静纯一,日用动静间都无驰走散乱,方始看得文字精审。如此,方是有本领。”[10]“本领”即根本:知其精要。学者心若“驰走散乱”,便失大本;不能领会经典深意,谈何治学?

无而有,静而安,宏而达(宏远、豁达),学人朱光潜也。

四、哲人:言近旨远,品位至上

《孟子·尽心下》:“言近而指(通'旨’——笔者注)远者,善言也。”诗者当是言近旨远的哲人。有哲思,眼光、品位自然与众不同,如:

深人所见于物者亦深,浅人所见于物者亦浅。[11]

凡是纯文学都应该属于诗。[12]

真善美三者俱备才可以算完全的人。[13]

许多轰轰烈烈的英雄和美人都过去了,许多轰轰烈烈的成功和失败也都过去了,只有艺术作品真正是不朽的。……悠悠的过去只是一片漆黑的天空,我们所以还能认识出来这漆黑的天空者,全赖思想家和艺术家所散布的几点星光。朋友,让我们珍重这几点星光!让我们也努力散布几点星光去照耀那和过去一般漆黑的未来![14]

其言,诗与思交融,雅驯温润,深刻隽永,意味深长,颇可玩味,令人念念不忘。哲人朱光潜就是“照耀那和过去一般漆黑的未来”的星光。

诗者,才学多高,哲思就多重要。有哲思,方见悟性品位,成就诗者。

国文学之“立德树人”—— 养心,很大程度上靠文学、美学、诗学教育,离不开诗意、哲思熏陶。朱光潜养心之“道”是养“趣味”:“我认为文学教育第一件要事是养成高尚纯正的趣味,这没有捷径,唯一的办法是多多玩味第一流文艺杰作,在这些作品中把第一眼看去是平淡无奇的东西玩味出隐藏的妙蕴来,然后拿'通俗’的作品来比较,自然会见出优劣。”[15]“真正的文学教育不在读过多少书和知道一些文学上的理论和史实,而在培养出纯正的趣味。”[16]语文学难道不应以“养成高尚纯正的趣味”为首务?有“高尚纯正的趣味”,有良好鉴赏力、判断力,“技能”或可“不学而能”。若多玩味杰作没长进,练技也徒劳—— 无写作天赋,再努力也没辙。

即便不当作家,亦须经典涵养。“多多玩味第一流文艺杰作”,“还要读得广”,是提高人格品位和审美趣味的铁律。语文教材、课外读物,若经典不足,劣文不少,无以养成高尚纯正趣味。浅水养不了大鱼,经典涵泳需够量。

关于趣味养成,朱先生强调读诗:“要养成纯正的文学趣味,我们最好从读诗入手。能欣赏诗。自然能欣赏小说、戏剧及其他种类文学。”[17]“我相信文学到了最高境界都必定是诗,而且相信生命如果未到末日,诗也就不会至末日。”[18]“诗是培养趣味的最好的媒介,能欣赏诗的人们不但对于其他种类的文学可有真确的了解,而且也决不会感到人生是一件干枯的东西。”[19]他认为一切纯文学都要有诗的特质。一部好小说或是一部好戏剧都要当作一首诗看。诗比别类文学较谨严,较纯粹,较精微。如果对诗没兴趣,对于小说、戏剧、散文等的佳妙处终不免有些隔膜。

懂得诗—— 美感、审美,才识文学妙蕴。得诗意浸润、涵养,才有“温柔敦厚而不愚”的诗心。

诗学源自哲学,从诗学看语文学,等于把语文学提高到哲学高度,也意味着言语境界提升。朱先生诗学语文学,未必要与工具语文学较劲,但诗美的哲思、灵慧;超功利、超现实、超现世,足使其他相形见绌。

工具语文学“为生活”,是追求实利、应用,以西方实用主义哲学为背景。在功利教育甚嚣尘上的时代,废止读经,反对古典主义教育,大量增加教材白话时文,主张“当前受用”,力倡读写“实用文”“应用文”……而朱先生则背道而驰,反对为升官发财、“求温饱”,提倡“无所为而为”,培育人格、美感、趣味,读一流佳作,读诗……实即回归古典主义。说到底,是价值观博弈。

价值观不同非视角差所致,而是立场对立,难以调和。教法、学法,读法、写法等,或可多元互补、多元并存,而价值观只能归于一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只能此消彼长、一方涵盖另一方。

价值观具排他性。即便“和而不同”也有主次、高下之分。“和而不同”不是指个人价值取向,而是指在群体中“和平共处”。工具、人文之争就是如此,背后是“生存本位”(动物性—— 物质性)与“存在本位”(人性—— 精神性)之争,二者可并存共生,但不是平分秋色,有本末、体用、雅俗之别。“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谁“统一”谁(谁主导),势必结果迥异。

在道、义理、太极、绝对理念,在终极认知——“第一义”上,难以合二(合众)为一的。某些具体问题、细节认知,有可能趋同或互补。辩证法不是“和稀泥”,矛盾统一是有条件的。且二者统一,未必是五五开,不等于不辨矛盾主次,转化条件,不辨是非、正误、本末的凑合。

哲思是德行、才智、学识的外化。哲人,须是仁者、智者、学人。诗者必是哲人,哲人未必是诗者。

形而上,近而远,精而微,哲人朱光潜也。

诗者朱光潜德行修养、学问文章,将垂范后人。其诗学语文学,将穿越时空,成为语文人的共同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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