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苏州高三全封闭教学了。 做出这样的决定很艰难，但必须作出。高考是省域招生，各个市疫情不同，让孩子们公平竞争是最重要的。 爱人有位同事，孩子两岁，嗷嗷待哺，就要离开母亲近两月。我有位同事，先生做企业非常忙。她就带着两个小学生儿子一起封闭隔离，奋战在高三一线。“打仗亲兄弟，上阵母子兵。”她还乐观地说，“学校给她一家分了图书馆的一个大平层。”  我听了热泪盈眶，这就是我们的老师，真正的人民教师。肯定还有很多老师的困难超出我们想象。致敬我们的高三老师，也致敬所有上网课的老师和孩子！ 但今天我们不谈老师，我想和高三同学聊一聊。 同学们，这是黎明破晓的时刻，也是最沉重的时刻。里尔克在《沉重的时刻》中写道。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在世上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间某处笑， 无缘无故在夜间笑， 在笑我。 这里的“谁”，我们不妨把它理解成疫情。疫情无缘无故哭我、笑我。封闭之中，我们把疫情隔离在外，但也把自己隔离在内。孤寂、无奈在所难免，这是属于我们的“沉重时刻”。 那么，我们该如何面对？ 其实，东西方对沉重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儒家文化的核心是“讳”文化，为长者讳，为尊者讳，为亲者讳，当然也为自己讳。我们不敢直面自己的灵魂，不喜欢泰山压顶，大祸临头，我们喜欢轻松，事事如意，万事顺心。但这是世界的真相吗？ 西方文学是基督教的罪感文化，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所以能够裸露自己全部的灵魂，包括挖掘自己灵魂的丑恶。所以西方人不拒绝沉重，他们有《忏悔录》，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由此延伸开去。东西方对待孩子危机和遭遇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博尔诺夫在《教育人类学》中指出，危机对一个人来说必不可少。人只有通过危机，通过这种最大的威胁才能获得真正的自我，亦即获得一个稳定的、不受任何影响的、对自己负责的人生状态。正因为如此，他们更注重危机和遭遇的价值，一个人经历沉重的时刻后成长起来的价值。破，而后立。 美国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在儿子初中毕业典礼上的致辞曾深深打动过我。毕业致辞大多是父母的希望和祝福，但罗伯茨对自己的孩子，几乎没说一句好话。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遭受不公正对待，从而懂得公正的价值； 希望他遭受背叛，从而领悟忠诚的重要； 希望他失败之后对手幸灾乐祸，从而意识到竞争需要风度。 他还祝福孩子。 祝福他人生运气不佳，从而理解到成功并不完全是命中注定； 祝福他时常被人忽视，从而意识到倾听他人的重要性。 甚至祝福他遭受切肤之痛，从而对别人拥有同情之理解。 对孩子来说，沉重的时刻在生命中必然发生，而能否从不幸中获益才是最关键的。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父亲，他的当头棒喝值得我们深思。没有一种艰辛可以躲过，没有一种历练不需要受伤。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不惧狂风暴雨，才能乘风破浪。 西天取经之路十万八千里，孙悟空一个跟头也是十万八千里，为什么不一步登天，一蹴而就？因为你必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必须打怪升级，必须脱胎换骨，轻易取得的经不会是真经。 取得真经后，经过通天河经书弄湿弄丢了一些，唐僧却并不太在意。这是为什么？原来西天取经，根本不在于经，而在于取；也不在于取，而在于取的路上。征程即真经，只要上路总会遇见隆重的庆典，没有妖魔的取经之路，是一条南辕北辙的路。 疫情当然是妖魔鬼怪，但这是取经之路的必然之旨，是对我们人生的锻造。 我记得2020年疫情之后，有不少企业老总说，将来一定要招聘这一年入学的大学生。从危机和遭遇中走出来的优秀学子，他们更自律，更勇敢，也更有自我规划力，疫情已做了很好的鉴别。 也就是说，疫情是绊脚石，但也可以成为垫脚石，其核心因素在于人，那么，如何让它成为我们的垫脚石呢？ 一要沉静下来。高三全封闭教学，意味着进入到关键期，这个时期不能浮躁，最需要沉静，疫情正好让校园安静下来，这算是不幸中的安慰。《大学》中说，“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既然疫情改变不了，封闭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保护，我们只能理解和接纳。 还有30天我们将离开中学校园，成为事实意义上的成年人，这弥足珍贵的最后几十天，正好与春天、与母校朝夕相处。不是挺美好的吗？这样一想，我们就安下来了，静下来了。 疫情与我们是一次遭遇战，高考是一个必然降临的节日，“此心安处是吾乡”。当我们把校园当成家园和乐园，师生一家人，勇敢扛起来，走过去，就会柳暗花明。同心同德，同舟共济，就能同创辉煌。 二要乐观向上。有人问余光中：“李敖经常在公众场合大骂你，你为什么不回答？”余光中笑着说：“我不回答，表示我的人生中可以没有他；他不停止，说明他的人生中不能没有我。” 李敖的谩骂无法改变，但余光中保持乐观心态，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与其斯文扫地，不如淡然处之。 疫情封闭了我们，我们没办法改变，也只能淡然处之，用乐观直面困境。如果在封闭中沉潜积蓄，我们或许会获得惊人的能量，青春必然要奋斗，热血注定要燃烧。当我们感慨自己的封闭辛苦，那些没有被封闭的师生有可能还会忐忑不安。因为我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避免了无谓的消耗，集中了最大的精力。 乐观者是真的勇士，他们永远向上发展。譬如羡慕，向上发展，就会羡慕——亲近——学习——超越；向下发展，则会羡慕——嫉妒——憎恨——陷害。所以不良情绪产生时，向上还是向下就成为人生的分水岭。 当然，乐观向上不仅来自强大的内心，还要有强大的实力做保障。拿破仑说，我比阿尔卑斯山还要高大。如果没有他背后的百万铁骑，拿破仑的话只能理解为疯话。 三要不断创造。北大学生曾经问过著名作家毕淑敏，人生有意义吗？毕淑敏回答说，人生本来是没有意义的，但正因为没有意义，我们必须要给它赋予一个意义。 如何赋予意义？其实就是不断创造。魔鬼与浮士德打赌，一旦浮士德感到满足，说出“停留一会吧”这样的话，他就会堕入地狱。浮士德只能不断地突破自我，知识、爱情、政治、审美和事业，所有这些都没能让浮士德停下脚步。 最后浮士德80岁了，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他看到了人们在喊着号子填海造陆，这种伟大的创造精神感动了老人，他忍不住大喊，“真美啊，我愿意为你停留！” 为了伟大的创造，宁肯把灵魂输给魔鬼，让此生在永劫中消耗，这就是伟大的浮士德精神。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永不满足，永远创造，每一个清晨的太阳是新的，每一个清晨的我们也是新的。 河水走了，桥还在。日子走了，我还在。如罗伯茨一样，同学们，我祝愿你们30天经历魔鬼一样的考验，困难重重，伤痕累累，再经历高考惨痛的折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最后在金色的七月迎来属于你们的光辉岁月。 让我们以怒放的生命，表达我们生而为人的倔强！永远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