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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干涸的塘堰 家乡村庄有大大小小10多口塘堰，早年用于蓄水灌溉，还是村里的饮用水源和洗衣洗菜地，更是孩童的天然泳场。村集体在这里养鱼、种藕，春节前抽干了塘堰，捉了鱼挖了藕分给村民当年货，是村民年前最快乐的事。 村里当飞行员的华生一直惦念着家乡，飞行的间隙，找朋友搞到1万尾鮰魚苗，一种粗生的鱼，不需要额外喂食，希望放养在家乡塘堰自然生长，到年底干塘捉鱼分给村民。 华生的工作地在家乡省城武汉，村里许多人在武汉打工或做点小生意。华生把信息发到村庄群里，希望村里人帮忙把万尾鱼苗带回村庄，放养在塘堰里，得到的结果却是他意想不到的，留下一段令人感慨唏嘘的对话。 华生：群里明天谁回老家，我搞到一万尾鮰魚苗，找鱼苗老板要的，不花钱，准备放到村里的池塘里，当我们村公共的。因我在外地出差! 临时回村村民：新挖的塘还没有修好，又没水，不能养鱼。新挖的塘进出水还没有搞，要到明年才能养鱼。 华生：（塘里）一点水都没有吗？ 临时回村村民：（塘里）没有水，雨下多少是多少，过几天太阳一出，塘里水就干了。 华生：这种鱼很好养殖，有水就可以长，不需要人管理。。 在外乡亲甲：这种鱼不挑食，吃啥都能长，吃稀泥、粪便都可以长大，节约饲料、人工。 留守村民：（塘里）长满了杂草，一口水都没有，养什么鱼！只能干养，只能每家分点鱼苗拿回家吃。 华生：拍个照片看一下。 留守村民（发出几张照片后）：这能养鱼吗？ 在外乡亲乙：可以养牛、养羊，养鳄鱼还可以。 留守村民：哪个塘里都没有水，灌溉稻田都没水，哪能养鱼！ 华生：看来养鱼搞不成了。那我找别的地方养吧! 在外乡亲丙：好纠结啊！干脆放到前面河里算了。 在外乡亲乙：河水污染严重吗？夏季还有多深的水？ 随后，群里陷入一片沉默，无人应答。 在外乡亲乙提出了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一则鱼苗投入河里等于自我放弃；再则这条河已经很难用来养鱼了。春节回乡期间，他曾拿着小米水质TDS检测笔检测河水水质，在村里泵站取水口，检测的TDS值是1610 ppm，是当地自来水的12倍多。有乡亲看到结果后怒了：“把取样水拿到市政府去，问他们这是什么水。” 回村时，我曾长时间在河边流连，河岸被衰草覆盖，河道大面积收窄，河床淤积得厉害，河水很浅，看不到鱼翔浅底。村对岸的一对夫妻，早年在这条河里打渔为生，近些年已经网不到鱼了，孩子中考考取当地一中也放弃了继续就读。 回乡期间，曾跟村干部谈起村里的水环境恶化，知道河水受上游化工产业区污染，多数时候不能用来灌溉。我提议将村子里的塘堰清淤改造成鱼塘，既作为村里灌溉用水，也将鱼塘发包给村里人经营。村干部说，村里的10多口塘堰不连片，单独开发成本太高，倒是有几个人提出将河边低洼地连片改造成鱼塘，开发成农家乐，吸引城里人下乡休闲游，但最终没有付诸实施。 在家乡进行田野调查时，我曾寻到村里隔河相望的村庄鸭棚村，偶遇村里的前人大代表。对方知道我的来意，把我带到村前面的塘堰边，指着跟我们村差不多的干涸的塘堰说，能不能让上面拨点款，帮我们清一下淤，让池塘恢复储水灌溉功能和养殖功能。 许多从农村走出来的游子，心里都装着一条母亲河；每一个农家孩子，都有池塘里的童年。在每一个被记住的乡愁里，都有一池碧水。而今，游子归来，眼前干涸的池塘，就像老母亲干瘪的乳房，再也挤不出一滴乳汁。家乡成了嗷嗷待哺的婴儿，热切盼望思乡的游子反哺。 2018-07-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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